一线天的谷道，已经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爆炸留下的焦黑坑洞，从天而降的滚石擂木，以及那如下雨般泼洒的箭矢，将蔡家军的三千精锐，彻底分割、碾碎。
战斗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当赵云下令停止攻击，吹响代表招降的号角时，谷内还能站着的蔡家军士兵，已经不足一千人。
他们一个个失魂落魄，丢盔弃甲，看着周围同袍的尸体和脚下汇聚成溪的血水，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他们不是没打过仗，不是没见过死人。
但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如此恐怖的战斗。
脚下会爆炸的土地，从天而降的巨石，还有那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专门射杀军官的箭矢……
这一切，都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战斗意志。
“降者免死！”
“放下武器，降者免死！”
龙魂军的士兵们，在周仓和李敢的带领下，从山上走了下来，一边高喊着口号，一边小心翼翼地收拢着俘虏。
赵云骑着马，缓缓走在遍地狼藉的战场上。
亮银枪的枪尖，在昏暗的日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俘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处理？”周仓走了过来，他身上沾满了血迹，脸上却带着兴奋的光芒，他用手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姿势，压低了声音，“要不……全坑了？留着也是祸害，还浪费粮食。”
在这个时代，杀降，是常规操作。
尤其是对于这种兵力不足，后勤紧张的队伍来说，养着近千名俘虏，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杀降不祥。”旁边一同过来的王平，皱着眉头，显然不赞成周仓的提议，“将军，我军初立，正需要竖立仁义之名。若是行此酷烈之举，恐怕会失了人心，日后也无人敢再投奔我们。”
“屁的仁义！”周仓不屑地哼了一声，“对敌人讲仁义？那不是傻子吗？刘备那家伙就天天把仁义挂在嘴边，结果呢？还不是被咱们打得跟狗一样。再说了，咱们把他们放了，他们回去拿起刀，掉过头来再杀我们怎么办？”
王平一时语塞，他知道周仓说的也是事实，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跑路。
放，有后患。
杀，失人心。
这似乎成了一个两难的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赵云，等待着他的决断。
赵云心里冷笑一声。
杀降？太低级了。
放了？那更是傻子才干的事。
这些俘虏，可都是青壮劳动力，是宝贵的资源。
杀了，太浪费。
但简单的收编，隐患又太大。
他们毕竟是蔡家的兵，思想根深蒂固，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死忠分子，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水？
所以，在收编他们之前，必须先从精神上，彻底摧毁他们。
赵云要的，不是杀人，是诛心！
“谁说我要杀他们了？”赵云淡淡地开口。
周仓和王平都是一愣。
“那……将军的意思是，放了？”王平试探性地问道。
“也不放。”赵云摇了摇头。
这下，所有人都糊涂了。
不杀也不放，那要干什么？
赵云没有理会他们的疑惑，而是策马走到了那群俘虏面前。
赵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两名士兵架着，浑身是血，只剩下一条腿的蔡和身上。
蔡和也看到了赵云。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恐惧，还有一丝无法理解的困惑。
“赵……赵云……”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妖法？”赵云笑了，“蔡将军，打不过，就说是妖法。看来，你蔡家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你！”蔡和气得一口血涌了上来，却又无力反驳。
“把所有俘虏，都带过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赵云对着周仓下令。
很快，近千名俘虏，被龙魂军的士兵们，驱赶到了谷内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
他们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像一群等待审判的羔羊。
赵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肯定又怕又恨。”
赵云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怕我把你们都杀了，又恨我杀了你们的同袍，毁了你们的军队。”
俘虏们低着头，不敢说话，但他们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说明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但是，我今天，不杀你们。”
此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不杀？
“我不仅不杀你们，我还要给你们一个选择。”赵云话锋一转。
“第一个选择，你们可以走。我放你们回襄阳，去找你们的主子蔡瑁。告诉他，我赵云，就在安陆等着他。让他下次，多带点人来。”
俘虏们都愣住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竟然……真的放他们走？
“但是，”赵云加重了语气，“你们要想清楚。你们这次打了败仗，三千精锐，算是全军覆没。你们觉得，你们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你们那位心狠手辣的蔡瑁大人，会怎么对你们？是把你们当成英雄，还是当成丢了他脸面的废物？”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俘虏们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
是啊。
蔡瑁是什么人，他们比谁都清楚。
打了败仗的逃兵，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甚至会连累家人。
“第二个选择，”赵云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变得煞白的脸，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留下来，跟着我赵云干。”
“我知道，你们是蔡家的兵，让我一下子相信你们，不可能。所以，想留下来的，也不是没有条件。”
赵云用马鞭，指向了被架在一旁的蔡和。
“我的条件很简单。”
“每个人，上前，对着你们这位蔡和将军，吐一口唾沫，再骂一句‘蔡家走狗，不得好死’。”
“做完了，你们就有资格，成为我龙魂军的俘虏营成员。以后，有饭吃，有衣穿，还有机会，凭自己的本事，挣军功，当将军！”
“现在，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上。”
“想走的，现在就可以滚。想留下的，就给我排好队，一个个地来！”
说完，赵云不再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整个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赵云这石破天惊的条件给震住了。
让士兵，当众去羞辱自己的主将？
这……这是何等诛心之举！
周仓和王平，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现在才明白，将军说的“诛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啊！
“赵云！你……你这个狗贼！你不得好死！”蔡和反应了过来，他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我咆哮。
赵云根本没理他。
他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群俘虏。
他们在犹豫，在挣扎。
一边，是渺茫的生路和不可预知的惩罚。
另一边，是唾手可得的活命机会，和彻底的尊严沦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俘虏，在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后，颤抖着，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不敢看蔡和的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蔡和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