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驶入主干道后，李振才缓缓开口：“小亦，觉得哪都通怎么样？”
沈知亦沉思片刻：“说不上来……但感觉还不错。”
“那要不要去那里上班？”李振话音刚落，就见女儿惊讶地转过头来，“从基层做起，你大学专业也算对口。”
“可是……为什么突然让我去那儿？”
李振摘下眼镜细细擦拭：“你店里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他重新戴好眼镜，目光与沈知亦相交，“更何况……王也那小子，最后的归宿很可能是哪都通。”
他刻意停顿，留下意味深长的空白。
沈知亦怔住：“可是……阿也不是还要回武当山吗？”
李振闻言略显诧异：“那小子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她满脸困惑。
“他早被武当除名了。”李振轻轻摇头，“看来你们年轻人之间，还有不少话没说完啊。”
车窗的玻璃上透出沈知亦失神的脸庞。
李振的目光投向窗外流动的街景：“推荐你去哪都通，一来是因为我和老赵几十年的交情，信得过他的为人，二来……”
他转回头，眼中带着温和：“若那小子真进了公司，你和他之间，总该有个合适的平台相处。”
父亲的脸庞印在沈知亦的眼睛里，她突然才明白父亲这份看似随意的安排里，藏着怎样深远的考量。
沈知亦绞着衣角，声音轻得像是在问自己：“可是爸爸……如果我们最后还是走不到一起呢？毕竟感情这种事……”
她没再说下去，而李振轻笑一声，目光依然平稳地注视着前路。
“走不到最后又如何？”他的声音温厚而笃定，“我的女儿，永远拥有最好的、最多的选择。”
车载音响正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
“人生不是非黑即白的单选题，重要的是——”他侧过头对沈知亦微微一笑，“你永远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选择，爸爸这里永远是你的退路。”
“爸爸……”沈知亦眼眶红红的。
“傻丫头。”李振从储物格里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语气里带着纵容，“这点事也值当红眼睛？”
他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记住，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家里永远都有热乎饭菜等着。”
远处的灯火渐次亮起，在夜色中连成温暖的轨迹。
沈知亦回到家便窝进床上，本想问问王也被武当除名的事，转念想到他正在任务中，又放下了手机。
倦意渐渐袭来，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碧游村这头，王也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石凳上，额角青筋直跳。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
“老青，劳驾您二位挪个地方成吗？”
对面诸葛青正和刚确定关系的女友傅蓉挨着说悄悄话，闻言抬头挑眉：
“老王，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们在这儿碍着你什么事了？”
王也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这儿这么大地方，非挤在我眼前演偶像剧？”
傅蓉“噗嗤”笑出声，诸葛青却故意搂紧她的肩膀：
“王道长这是嫉妒了？”
王也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我嫉妒？哪儿跟哪儿啊！”
“也是——”诸葛青拖长了调子，狐狸眼弯得促狭，“我们王道长心里也有人惦记不是？哎呀！不过我怎么听说……那位好像还有个未婚夫？”
王也直接把嘴里的草杆啐到地上：“您那都是猴年马月的消息了？婚约早解除了！”
他瞧着诸葛青那副贱兮兮的嘴脸，只觉得手痒得厉害——这狐狸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成心给他添堵。
傅蓉好奇地眨眨眼：“这么说王道长现在是......名草有主？”
王也耳根微微发烫，别过脸含糊其辞：“咳……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听见没！”诸葛青立刻揪住话头，得意地晃着手指，“咱们王道长这可是亲口承认了！
王也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他扔去：“就你长嘴了是吧！”
“快看看，恼羞成怒了吧！”诸葛青笑着说道。
王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起身随意掸了掸衣服：“得，您二位继续腻歪，贫道不奉陪了。”
他说着便转身溜达着往村口走去，嘴里还嘀嘀咕咕：“这年头，谈个恋爱都这么招摇……”
身后传来诸葛青毫不掩饰的嚣张笑声，王也磨了磨后槽牙，硬是把揍人的冲动给按了回去。
“行，你小子等着...”他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这笔账早晚得算。”
王也当时只当是句玩笑，却没料到这话后来还真应验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王也正琢磨着怎么找补回面子，远处村庄突然窜起的火光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夜色中，那片火光格外刺眼。
“得，准是张楚岚那帮人闹出来的……”他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还是去看看吧，别真闹出什么乱子。”
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便往起火的方向赶去。
一夜过去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正好落在沈知亦的脸上。
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想再赖会儿，但那缕阳光却执着地追着她跑。
挣扎着坐起身，她眯着眼摸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置顶消息让她一下子清醒了——
王也五个小时前发来的：「小亦，我回来啦！」
后面还跟了个歪歪扭扭的卡通表情，一看就是熬夜时手滑选的。
沈知亦看着发送时间显示凌晨三点，把已经打在对话框里的回复又删了。
这个点那家伙肯定还在补觉，还是让他多睡会儿吧。
沈知亦洗漱完下楼，一眼就看见餐桌旁坐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闻声回头，阳光里笑得清爽：“早上好呀，阿亦！”
“阿也！”沈知亦又惊又喜，三两步跳下最后几级台阶跑到他跟前，“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也顺手给她拉开椅子，嘴角还沾着点面包屑：“那边结束啦，你是不知道，老青那家伙……”
话没说完，沈知亦已经伸手抹掉他脸上的碎屑，两人同时一愣。
沈知亦的手还停在他脸边，忽然发现王也的眼睛原来这么大——
清澈的瞳仁里映着阳光，也映着她有些怔忡的模样。那双眼眸包裹住她的倒影，仿佛能盛下她全部的身影。
王也轻轻握住她将要收回的手腕，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看够了？”
她这才惊觉两人距离太近，连他睫毛都数得清。
“你们在干什么！”
李知的声音传进客厅。
沈知亦慌忙抽回手，王也也轻咳一声直起身。
两人这才发现李知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