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下车时，卡特特工已经在等候他，他跟着卡特穿过昏暗的走廊，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战略科学储备局的这栋建筑比他想象中要阴冷得多，墙壁上挂着的爱国宣传海报在荧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跟我来！”卡特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里面已经有两名高级军官正在交谈，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上校抬头瞥了史蒂夫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卡特特工，”上校将一份文件递给她，“我们有了新任务，伦敦方面需要你立即出发。”
佩吉接过文件，眉头微蹙：“今天就走？”
“现在就走。”上校斩钉截铁地说，“飞机一小时后起飞。”
史蒂夫忍不住上前一步：“上校，请让我一起去，我可以——”
“实验品得去阿拉莫戈多。”上校头也不抬地打断他，钢笔在文件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但实验已经成功了！”史蒂夫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
上校终于抬起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直视着史蒂夫：“我需要一支军队，罗杰斯先生，而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他合上文件夹，转身走向门口，“这远远不够！”
当门砰地关上时，房间里只剩下史蒂夫和那位戴眼镜的文职官员。
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嗡鸣，史蒂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下摆——这件崭新的军装紧绷得令人不适。
“我无意冒犯上校，”官员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你的实验确实非常成功，但战场？”他遗憾地摇摇头，“恐怕我们暂时不打算让你去。”
史蒂夫僵在原地，他想起泰莎昨晚说的话：“他们恐怕不会让你上前线的，你太珍贵了。”当时他还笑着反驳她多虑了。
官员突然亲切地搭上他的肩膀，带着他往旁边的战略沙盘走去。
“不过，孩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热切，“你愿不愿意去另一个战场为国家效力？一个更重要的战场？”
史蒂夫的蓝眼睛亮了起来：“长官，我求之不得。”
“那就恭喜你，”官员微笑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你升职了。”
文件封面上的“美国队长巡回演出计划”几个大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史蒂夫的手指僵在半空。
无线电城音乐厅的后台弥漫着化妆品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史蒂夫站在满是灯泡的化妆镜前，盯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深蓝色紧身衣勾勒出夸张的肌肉线条，头罩上可笑的小翅膀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化妆师刚刚给他涂了腮红，让他的脸颊看起来像发烧般通红。
“五分钟后上场！”场务扯着嗓子喊道。
史蒂夫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轻飘飘的铝制盾牌道具。
舞台幕布的另一侧，十二名穿着星条旗比基尼的舞女正在排练踢腿动作，她们的靴子在地板上敲出整齐的节奏。
“记住台词了吗？”导演不耐烦地塞给他一张卡片，“先敬礼，然后说‘买战争债券就是保卫自由’，最后摆这个姿势。”他粗暴地掰开史蒂夫的手臂，让他摆出一个夸张的健美动作。
幕布拉开时，刺眼的聚光灯让史蒂夫一时失明，他听见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令人心惊的嘘声。
舞台的聚光灯刺眼而灼热，将史蒂夫·罗杰斯笼罩在一片炫目的光晕中。
他站在巨大的美国国旗前，红白蓝三色的制服在灯光下鲜艳得几乎失真，台下座无虚席——市民们穿着朴素的工装，士兵们整齐列坐，孩子们瞪大眼睛，手里攥着印有他形象的宣传海报。
“女士们，先生们！”主持人高亢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回荡，“让我们欢迎——美国队长！自由的象征！纳粹的噩梦！”
掌声雷动，口哨声四起。史蒂夫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练习过无数遍的笑容。
音乐骤响，几个穿着夸张德军制服的演员冲上舞台，挥舞着道具枪，故作凶狠地咆哮，史蒂夫配合地摆出战斗姿态，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纳粹”踹飞，台下爆发出欢呼。
“再打倒一个！”有人喊道。
他又是一记勾拳，另一个演员夸张地摔倒在地，滑稽地举起双手投降，观众大笑，掌声更热烈了。
演出结束后，在后台，史蒂夫摘下头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镜子里的男人肌肉健硕，与曾经那个瘦弱的布鲁克林男孩判若两人，但那双眼睛里的迷茫却从未消失。
助理递给他一叠信件——粉丝来信，全是寄给“美国队长”的，他机械地翻看着，直到一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亲爱的史蒂夫，”
泰莎的笔迹依旧那么工整，像是怕他读错任何一个词。
“我猜你现在一定穿着那身滑稽的制服，站在某个灯火通明的舞台上，假装自己是个马戏团演员。”
他几乎能听见她说这句话时带着的轻笑。
“布鲁克林的街坊们都在谈论你，莫里斯太太甚至把你的海报贴在了杂货店橱窗上——就在她最爱的香皂广告旁边，可我知道，你宁愿穿着普通军装，站在真正的战场上。”
信纸在他指间微微发颤。
“别让他们把你变成橱窗里的洋娃娃，史蒂夫，你的使命比那更重要！”
“罗杰斯先生！”场务推门而入，“五分钟后返场！”
史蒂夫将信折好，塞进内衬——最贴近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