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五十一年的春天，因为四位“亡者”的回归，注定要载入忍村的史册，其引发的震荡远超任何一次外交风波或内部清洗。
最初的震惊与混乱过后，是官方层面小心翼翼的确认与信息封锁。但在高层与各大家族之间，消息如同落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无可阻挡地扩散开来。四代火影波风水门与其妻漩涡玖辛奈、三尾人柱力野原琳，以及……曾被刻在慰灵碑上的宇智波带土，活着回来了。
火影大楼顶层，连日来的高层会议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水门的回归，直接撼动了猿飞日斩暂时退居幕后、三位顾问与团藏把持话语权的政治格局。水门虽然脸色依旧带着重伤初愈的苍白，虚弱需要坐轮椅，但当他穿着那身略显陈旧却依旧代表最高权柄的火影袍，坐在轮椅上被玖辛奈推进会议室时，那股属于“金色闪光”的锐利与属于火影的沉稳气场，便无声地压倒了房间内所有的暗流。
“关于近期村内外事务的调整，初步意见如上。”水门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首要任务是稳定。我与玖辛奈、琳、带土的回归，对外需统一口径，暂定为‘重伤失踪，于隐秘地点接受长期治疗，近期方才苏醒并恢复联系’。具体细节，列为S级机密。”
团藏的独眼隐藏在阴影下，指节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四代目，如此解释，恐怕难以取信于其他忍村，尤其是云隐。他们近期本就蠢蠢欲动。”
“正因为云隐蠢蠢欲动，木叶才更需要展现‘底蕴’。”水门目光平静地看向团藏，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冰晶凝结，“一个‘已死’的火影奇迹般归来，本身就是最强的威慑。团藏长老是认为，我波风水门已经提不起苦无，无法守护村子了么？还是说，我活着回来，打乱了某些人……或者说，某个‘根’部的布局？”
四代目，何许人也，他不是傻子。
这话语中的锋芒让转寝小春和水户门炎都微微色变。猿飞日斩则默默抽着烟斗，没有开口。他乐见于水门重新掌权，这能有效遏制团藏的势力，尽管水门的手段似乎比三年前更加……不容置疑。
玖辛奈站在水门身后，红发如焰，尽管身体同样虚弱，但那双碧眸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实质化。她没有看顾问们，而是死死盯着关于鸣人安置问题的报告卷轴，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若非水门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恐怕已经掀了桌子。
“关于我儿子，漩涡鸣人……”玖辛奈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我和他父亲‘死’后，被独自安置在所谓‘抚恤公寓’，依靠微薄救济金过活，遭受全村歧视孤立，甚至饿到去孤儿院讨食……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让我不动用金刚封锁的解释！”
强大的查克拉威压伴随着她的话语弥漫开来，尽管九尾已失，但漩涡一族天生的庞大查克拉和那份母兽护犊的狂暴气势，依旧让在场几位老牌忍者感到心悸。
猿飞日斩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愧疚：“玖辛奈，这是我们的失职。村民的恐惧，舆论的压力，还有……某些不负责任的谣言散布……”
“谣言？”玖辛奈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刮过团藏，“是‘根’部散布的‘妖狐’之说吧？把我儿子，四代火影的遗孤，污蔑成毁灭村子的妖狐化身？！真是好手段啊！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把他当成怪物处理掉了？！”
“玖辛奈，注意你的言辞！”团藏终于开口，声音阴沉，“这一切都是为了村子的稳定。人柱力失控的风险……”
“风险？”玖辛奈猛地打断他，声音拔高，“！他什么都不懂，只是一个孩子！他现在只是一个失去了父母、无依无靠的三岁孩子！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英雄之子的？！这就是木叶的‘火之意志’？！”
水门轻轻拍了拍玖辛奈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但他的眼神同样冰冷：“鸣人的事情，木叶高层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具体的问责，后续会进行。据目前提供的状况，鸣人已由宇智波一族的美琴夫人代为照料，处境暂时安稳。此事，暂时止住。”他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堵住了所有还想争辩的嘴。
聪明人都听得懂水门的意思：谁再推卸责任，我就要翻脸了，看在我儿子暂时没事的情况下，咱们先谈谈木叶的事情。
他看向猿飞日斩：“三代目，我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恢复秩序，重整防御。云隐那边，我会亲自起草外交文书。砂隐那边，关于一尾人柱力失踪的指控，我们不予承认，但可以适当表达‘关切’。”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关于‘鸦’及其背后势力‘鸦之里’……暂时列为观察对象，非必要不冲突。他……至少在保护‘幼苗’方面，与我们有部分共同利益。”
提到“鸦”，会议室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那个神秘莫测、行事肆无忌惮的存在，他的“聚众养小孩”宣言和强行将鸣人塞给宇智波的举动，如今看来，竟隐隐与归来的水门夫妇形成了某种古怪的默契。
……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向了忍界各处。
云隐村，四代雷影艾一拳砸碎了面前的办公桌，暴怒的雷霆查克拉在房间内肆虐。
“波风水门……没死？！怎么可能！‘尸鬼封尽’是无解之术！”他低吼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金色闪光”的威名，是三年前用无数云隐忍者的鲜血铸就的。他的回归，意味着木叶顶尖战力的瞬间恢复，任何针对木叶的军事行动都必须重新评估。
砂隐村，五代风影罗砂看着手中情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木叶内部动荡本是他趁火打劫的好机会，但水门回归，神秘势力“鸦”又疑似掳走了他作为兵器的儿子我爱罗，内外交困，让他不得不暂时按捺下所有心思。
岩隐、雾隐……各大忍村的首领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份惊天情报，原本因木叶虚弱而躁动的心思，被这盆冷水狠狠浇下，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看似伤痕累累，却总能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韧性的对手。
……
而在木叶内部，回归带来的变化更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每一个人。
旗木宅邸。
气氛依旧有些凝滞，但比起之前的死寂，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活气。宇智波带土，不，现在应该叫他旗木带土（暂住），高大的身躯在这座传统的和式宅邸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当他沉默地坐在廊下，看着院子里那个银发身影时。
卡卡西刚刚结束一天的暗部任务回来，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只是在他看到廊下的带土时，脚步会几不可察地顿一下。他没有主动说话，带土也没有。两人之间横亘着三年的时光、无法磨灭的伤痛和一条，在卡卡西看来，由他自己亲手划下的鸿沟。
旗木朔茂端着茶点走出来，看着这对别扭的“兄弟”，心中感慨万千。他看着卡卡西卸下忍具，看着带土沉默地接过茶杯，虽然依旧无言，但至少……人都在。卡卡西不再像之前那样，回来就钻进房间，仿佛要与整个世界隔绝。他会坐在廊下的另一头，虽然依旧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死鱼眼，但朔茂能感觉到，儿子身上那层坚冰，似乎又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卡卡西，任务还顺利吗？”朔茂尝试着开口，语气带着久违的小心翼翼。
“……嗯。”卡卡西低低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带土那边，又迅速移开。
带土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微微颤抖。他能感受到卡卡西那看似平静下的惊涛骇浪，愧疚、自责、痛苦……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自己淹没。他想说“不是你的错”，想说“对不起”，想说“我很想你”……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更深的沉默。他这副由白绝细胞治疗过重伤的身体，这身沾染了无数罪孽的查克拉，都让他无颜面对眼前这个曾经视若生命的同伴。
他甚至不敢去看卡卡西的眼睛，怕从那里面看到厌恶，或者……更让他无法承受的，毫无波澜的死寂。
朔茂看着这两个孩子，一个高大沉默如同石雕，一个瘦小阴郁如同影子，心中又是酸楚，又有一丝诡异的欣慰。至少，他们都还活着。至少，卡卡西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这冰冷的世界了。至于带土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高了？都快赶上自己了，明明三年前还是个咋咋呼呼的小豆丁。这三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时，野原琳提着一个小篮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试图驱散这凝固的空气。
“卡卡西，带土，朔茂叔叔。我做了些点心，大家一起尝尝吧？”她将篮子放在廊下的矮几上，里面是精致的和三色丸子。
看到琳，卡卡西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拉高面罩，将自己藏得更深。带土则猛地低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
“琳……”卡卡西的声音干涩，“我……我没能保护好你，还有鸦狩……我……”
“卡卡西，”琳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认真地看着他那双总是耷拉着的死鱼眼，语气轻柔却坚定，“不要再自责了。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当时的情况，我不想看着你们为了我而死。是我……太任性了，连累了鸦狩君……”提到那个安静的孩子，琳的眼神也黯淡了一瞬，但她很快振作起来，“我们都还活着，这就是最重要的。带土也是受害者，他被坏人欺骗利用了。现在我们回来了，应该一起向前看，不是吗？”
她说着，又看向带土：“带土，你也一样。过去的错误无法挽回，但未来还在我们手里。卡卡西他……他一直很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们是彼此最重要的同伴，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吗？”
带土依旧低着头，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手中的茶杯里，漾开一圈涟漪。他何尝不知道琳说的是对的？但他心中的枷锁太重，重到他不知该如何解脱。
卡卡西看着琳温柔而坚强的侧脸，看着她努力想要弥合他与带土之间裂痕的样子，心中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照进了一缕微光。他依旧无法原谅自己，但琳的存在，就像一剂温和的良药，缓缓安抚着他撕裂的灵魂。他沉默地拿起一串丸子，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久违的、属于“过去”的暖意。
琳看着卡卡西细微的动作，和带土虽然沉默却不再抗拒的姿态，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她知道，修复关系需要时间，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
另一边，水门和玖辛奈在初步处理完紧急公务后，第一时间赶往宇智波族地。
当他们在美琴的引路下，走进那座精心打理过的庭院，看到那个正在和佐助一起蹒跚学步、追逐着一只彩色皮球的金发小身影时，玖辛奈的眼泪瞬间决堤。
“鸣人……”她声音哽咽，几乎站立不稳。
鸣人听到声音，抱着皮球疑惑地转过头。当他看到那抹熟悉的红色长发和那双含着泪水的碧色眼眸时，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亲近感让他愣了一下。他歪着小脑袋，湛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却没有立刻扑过去。三年的分离，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而言，足以模糊掉对父母的记忆。
水门推着轮椅上前，身体微微前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温柔：“鸣人，还记得我们吗？我是爸爸，这是妈妈。”
鸣人看着水门那头和自己一样的金发，又看了看玖辛奈，小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他松开皮球，摇摇晃晃地走到水门面前，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水门放在膝盖上的手。
“爸……爸？”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发音还有些含糊。然后他又看向玖辛奈，“妈……妈？”
这一声呼唤，彻底击碎了玖辛奈所有的坚强。她猛地蹲下身，不顾一切地将鸣人紧紧搂进怀里，失声痛哭。“鸣人！我的鸣人！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滚烫的泪水落在鸣人小小的肩膀上。
鸣人被抱得有些紧，起初还有些挣扎，但母亲怀抱的温暖和那股让他安心又熟悉的气息，让他很快安静下来。他伸出小手，笨拙地拍了拍玖辛奈的后背，像是在安慰她，奶声奶气地说：“不哭……妈妈不哭……鸣人很好……有看不见的朋友帮鸣人……”
“看不见的朋友？”水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和玖辛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美琴在一旁轻声解释：“是这样的，四代目，玖辛奈。鸣人之前独自居住时，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朋友’在暗中帮助他，教他穿衣、吃饭，在他遇到困难时出现。我们之前也觉得很奇怪，但鸣人很依赖那个‘朋友’。”
鸣人听到美琴阿姨提到他的“朋友”，立刻兴奋起来，从玖辛奈怀里探出小脑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嗯！看不见的朋友！暖暖的！会教鸣人洗衣服，衣服……要分开颜色！还会给鸣人好吃的拉面！鸣人摔倒，痛痛，吹吹就不痛了！”他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要描述那个神秘的存在，“他……他有时候会变成黑色的，大大的！但味道是一样的！暖暖的！”
水门和玖辛奈越听，心中越是惊疑不定。黑色的、大大的？难道是……“鸦”？那个神秘的情报商人，不仅强行干预了鸣人的安置，还在更早的时候，就以这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在暗中守护着鸣人？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在水门心中翻涌。感激？有之。忌惮？亦有之。那个“鸦”，他到底想做什么？他救了自己和玖辛奈，庇护了琳，如今看来，又长期暗中照顾鸣人……他所宣称的“收集幼苗”、“聚众培养”，似乎并非虚言，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
玖辛奈则是紧紧抱着鸣人，心中对“鸦”的观感也变得复杂起来。无论对方目的为何，他确实在木叶亏待鸣人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这份情，她记下了。但一想到鸣人这三年受的苦，她的怒火又转向了木叶高层，尤其是团藏。
“以后不会了，鸣人。”玖辛奈擦干眼泪，捧着儿子的小脸，郑重承诺，“爸爸和妈妈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我们回家。”
“回家？”鸣人眨巴着大眼睛，似乎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他看了看美琴阿姨，又看了看旁边好奇地盯着他的佐助，小脸上露出一丝不舍，“那……美琴阿姨……佐助……还有鼬哥哥……”
美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鸣人乖，先和爸爸妈妈回家。以后随时都可以来阿姨家玩，佐助和鼬也会去找你玩的，好吗？”
佐助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别扭的递过去一个更小的恐龙玩具，小声说：“嗯！找你玩！”
在美琴和佐助的目送下，水门和玖辛奈带着鸣人，离开了宇智波族地，走向他们位于村中心、尘封已久的家。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曾经破碎的家庭，终于在这一刻，重新拼凑在了一起。
而鸣人趴在玖辛奈的肩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宇智波大宅，小声地在妈妈耳边说：“妈妈……看不见的朋友说……木叶的未来……在我和佐助，还有那些和我一样小的人肩上哦……”
玖辛奈身体微微一僵，和水门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鸦”的阴影，以及他那语焉不详却分量千钧的“预言”，如同无声的惊雷，在这看似圆满的重聚时刻，悄然回荡在木叶的上空，预示着未来注定不会平静，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八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