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四十六年的初秋，天空变得高远澄澈，空气里多了几分凉爽的意味。宇智波族地内的气氛依旧算不上轻松，但日常的生活仍在继续。
这天下午，鼬完成了一些简单的识字练习后，仰起小脸，看向正在旁边看书的鸦狩，小声地、带着一丝难得的期待请求道：“鸦狩哥哥……母亲说，外面的甘栗甘店，有一种叫三色丸子的点心，很好吃。”
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虽然表情依旧沉静，但那细微的渴望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美琴最近因族内事务繁忙，很少出门，而鼬又从未独自离开过族地。
鸦狩放下书，看着鼬。他几乎从未拒绝过鼬的任何请求，尤其是这种带着孩童天真渴望的小要求。他知道那家店，止水偶尔会偷偷买回来给他们尝过，软糯香甜，鼬确实很喜欢。
“好。”鸦狩点了点头，“我去买。”
美琴得知后，仔细叮嘱了一番，又塞给他一些零钱，让他快去快回，不要在外逗留。
这是鸦狩为数不多的、独自离开宇智波族地的机会。他拉低了额前柔软的碎发，毕竟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能让他感觉更安全些，揣好钱，走出了那扇沉重的、隔绝内外的大门。
外面的木叶街道，依旧喧嚣而充满活力。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光斑，商贩的叫卖声、孩子们的嬉笑声不绝于耳。这与族地内压抑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每次出来，都让鸦狩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凭借着记忆，小心地避开人流，朝着甘栗甘店的方向走去。就在他快要到达目的地，拐过一个街角时，前方传来一阵略显吵闹的争执声。
“带土！都说了这次任务报告要这样写！你又乱添油加醋！”一个带着无奈又好听的少女声音响起。
“可是琳！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要不是我及时用豪火球之术吓退了那些流浪忍者，卡卡西那个笨蛋早就受伤了！”一个咋咋呼呼、充满活力的男声立刻反驳，语气里满是委屈和不忿。
“白痴。没有你添乱，任务结束得更快。”第三个声音响起，冰冷、平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鸦狩的脚步顿住了。这声音……是卡卡西。
他抬头望去，果然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位有着灿烂金发和湛蓝眼眸的年轻男子，脸上带着温和又略带无奈的笑容，正是波风水门。他旁边站着的是扎着紫色头巾、容貌秀丽的野原琳，此刻正扶额看着旁边的两人。
而正在争执的，正是宇智波带土和旗木卡卡西。带土脸上戴着护目镜，表情激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而卡卡西则双手插在裤袋里，露出的那只右眼半耷拉着，一副懒洋洋又极度不耐烦的模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水门班。鸦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看样子是刚提交完任务，正在讨论任务报告的事情。
带土眼尖，最先注意到了站在拐角处的鸦狩。他愣了一下，停止了争吵，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比他们小不少、穿着深色衣服、气质沉静的黑发男孩。
“咦？你是……？”带土歪着头，他感觉这小孩有点眼熟，尤其是那头发和眼睛，标准的宇智波特征，但他确定在族里没见过这么一号人。
琳和卡卡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琳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卡卡西的目光也扫了过来，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在掠过鸦狩的面容时，似乎极其细微地停顿了那么零点几秒。是宇智波的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一面？记忆有些模糊不清。
鸦狩被四个人同时注视着，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又想拉低额发，但还是忍住了。他抿了抿唇，小声道：“……路过。去买东西。”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甘栗甘店。
“哦！甘栗甘！三色丸子！”带土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放光，“他家的丸子最好吃了！琳，我们也去买点吧！”
琳无奈地笑了笑：“带土，我们刚吃完午饭……”
水门则看着鸦狩，温和地开口，化解了他的尴尬：“是给家里人买吗？快去吧，那家店有时候排队很长哦。”他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鸦狩点了点头，对着水门微微鞠躬以示感谢，然后便想快步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却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等等。”
鸦狩脚步一滞，回头看去。叫住他的，竟然是卡卡西。
卡卡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不远处，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但露出的那只眼睛却似乎带着一点探究。他从忍具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币，递向鸦狩。
“这个，替我带一份三色丸子。”卡卡西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任务，“钱应该够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水门。卡卡西可不是会主动买这种甜食的人。
带土更是夸张地大叫起来：“哇！卡卡西！你居然会吃丸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卡卡西没理他，只是看着鸦狩，保持着递钱的姿势。
鸦仰头看着卡卡西，看着他递过来的钱，又看了看他那只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卡卡西自己不吃甜食，那他买给谁？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是……买给他父亲的吗？旗木朔茂先生？
一股微妙的情绪在鸦狩心中涌动。他改变了朔茂的命运，但似乎并没能融化这对父子之间全部的冰隙。卡卡西依旧用这种别扭的、近乎任务指派的方式，来表达他那深藏的、或许连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的关心。
鸦狩沉默了一下，没有接卡卡西的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用。我……钱够。”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向了甘栗甘店，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卡卡西举着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面具下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小孩……有点奇怪。
带土在一旁幸灾乐祸：“哈哈哈！卡卡西，被拒绝了吧！你的冷脸连小孩子都吓到了！”
琳轻轻拉了拉带土：“带土，别这么说。”
水门看着鸦狩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卡卡西，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那个宇智波的孩子，刚才看卡卡西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不完全是害怕。
鸦狩在甘栗甘店排队买了三盒三色丸子，用精致的纸盒装好。等他出来时，水门班已经离开了。他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拿着丸子，没有立刻返回族地，而是绕了一点路，刻意经过了旗木家宅邸附近。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一份三色丸子放在卡卡西家大门边上然后加快脚步离开了。他现在没有立场，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去面对朔茂先生。那份救赎带来的宽慰，在面对卡卡西依旧冰冷的态度的此刻，变得有些五味杂陈，有些事情也是改变不了的吗......
回到宇智波大宅，鼬正坐在回廊下安静地等着他。看到鸦狩手里的盒子，小家伙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买到了？”美琴笑着迎出来。
“嗯。”鸦狩将盒子递给美琴一盒，然后将另一盒打开，拿出其中一串糯米团子洁白软糯、裹着不同颜色糖浆的丸子，递到鼬面前。
鼬小心地接过来，却没有立刻吃，而是先举到了鸦狩嘴边，黑亮的眼睛望着他：“鸦狩哥哥，先吃。”
鸦狩愣了一下，看着鼬纯粹而执着的眼神，心里那点因为偶遇卡卡西而产生的复杂情绪瞬间被熨帖了。他微微低头，就着鼬的手，轻轻咬下了最上面那个粉色的丸子。甜糯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看到鸦狩吃了，鼬这才心满意足地小口吃起剩下的丸子，嘴角沾上了一点甜甜的糖渍也不知道。
鸦狩看着他，自然地伸出手指，轻轻替他擦去那点糖渍。动作熟练而自然，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鼬抬起脸，对他露出了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仿佛冰雪初融。
阳光洒在回廊上，照着安静吃着丸子的两个孩子，空气中弥漫着甜香和一种无需言说的亲昵氛围。
美琴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温柔。她或许看出了鸦狩刚才一闪而过的细微情绪，但她没有多问，只是将这份宁静美好默默收藏心底。
鸦狩吃着丸子，甜味弥漫，却依然无法完全驱散脑海中卡卡西那双冷淡的眼睛和递钱时那别扭的姿态。
在帮助别人这条道路上，对于谨慎还有些胆小，没怎么出过门的鸦狩来说是比较困难的，他不善于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帮助别人，虽然能理解卡卡西那种心情，但是并不能做出相应的安慰，毕竟他们都还不认识……或许并非一次干预就能抵达终点。融化坚冰，需要更多的温暖和时间。
（第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