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规?”郭靖与黄蓉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
“不错。”韩非起身,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手指划过中原山川,“广发英雄帖,以抗蒙保国、守护襄阳为名,邀天下正道门派、江湖豪杰齐聚。但帖中需言明,此次大会,旨在建立‘抗蒙同盟’,并为此同盟,订立共同遵守之《盟约》!”
他语气渐趋激昂,带着一种构建蓝图的笃定:“此《盟约》,需明确同盟之宗旨、架构、权责!需设立盟主、长老会(或议事会)等决策机构,明确其产生方式与职权范围!需规定各成员门派之义务,如出兵、出粮、出钱之额度与方式!需建立统一的赏罚机制、纠纷调处机制!甚至,可设立一支由同盟直辖的‘执法队’,专司监督《盟约》执行,惩处违规之举!”
这一连串的构想,远超普通江湖聚会争权夺利的范畴,听得郭靖目瞪口呆,黄蓉却是美目连闪,迅速在心中盘算其可行性与巨大潜力。
“先生之意……是要为这散沙般的江湖,立下一部……‘江湖宪法’?”黄蓉斟酌着用词,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
“可如此理解。”韩非颔首,“无规矩不成方圆。欲成大事,必先立制。以此《盟约》为框架,方能将各方力量有效整合,避免内耗,形成合力。这并非要吞并各派,而是建立一个基于共同目标、明确规则的合作平台。”
郭靖沉吟良久,他虽然不擅机变,但大局观极强,隐隐感觉到韩非所指的道路,或许是解决江湖力量分散、对抗蒙古的真正长远之策。只是……
“先生之策,理想甚高。然则,各派传承久远,习性不同,要他们接受这等……这等约束,恐怕难如登天。”郭靖说出了最大的担忧。
韩非早已料到有此一问,淡然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如今蒙古压境,家国危殆,正是革除积弊、建立新序之良机。若以郭大侠之声望号召,以抗蒙大义相激,再辅以详尽可行之条款,并非没有可能。况且……”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冷峻:“愿入盟者,自当守约;不愿者,亦不强求。然,既不入盟,则日后同盟调配资源、共享情报、协调行动之时,其便无资格参与。利弊得失,各派掌门自会权衡。”
黄蓉拍手笑道:“妙啊!此乃阳谋!以大势驱之,以利益导之!愿守规矩者,可得同盟庇护与资源;不愿者,则自行其是,但也意味着被边缘化。如此一来,大多数门派,只要还想在这抗蒙大业中分一杯羹,或者说,不想被孤立,便不得不认真考虑加入!”
郭靖终于被说服,重重点头:“好!就依先生之言!这英雄帖,便以我郭靖之名,广发天下!蓉儿,帖文措辞,便由你来斟酌,务必将其中的‘立规’之意,清晰传达!”
“靖哥哥放心!”黄蓉嫣然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定将这英雄帖,写得既慷慨激昂,又……暗藏机锋!”
消息很快传出,襄阳城再度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郭靖郭大侠欲再开英雄大会,共商抗蒙大计,并欲订立《抗蒙同盟盟约》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飞向大江南北的各门各派。
江湖再次震动!
有人热血沸腾,认为早该如此,恨不得立刻飞赴襄阳;有人嗤之以鼻,觉得郭靖是被那个什么“法宗”韩非蛊惑,想当江湖皇帝;更多的人则是持观望态度,心中盘算着利弊。
与此同时,韩非也忙碌起来。他拉着杨过做“苦力”,开始在书房内埋头起草《抗蒙同盟盟约(草案)》。杨过看着那一条条、一款款细致到令人发指的条款,什么“成员门派需按实力等级缴纳‘同盟金’”,什么“战时需听从‘同盟指挥部’统一调遣,违者视情节轻重处以罚金、削减资源配给乃至逐出同盟”,什么“同盟内部纠纷,需提交‘同盟仲裁堂’裁决,不得私下寻仇”……
杨过看得头大如斗,哀嚎道:“韩先生!这比全真教的门规还多还复杂!你确定那些大老粗们看得懂?我看他们宁愿去跟蒙古兵打一架,也不愿意研究这玩意儿!”
韩非头也不抬,笔走龙蛇:“正因其复杂,才需提前拟定,供人研读辩论。若人人皆懂,还要立法者何用?杨过,你既在此,便从第一条开始抄写,加深理解。”
杨过:“……”
他感觉自己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数日后,第一批收到英雄帖的门派代表陆续抵达襄阳。韩非并未急于展示他那厚厚的盟约草案,而是让郭靖安排他们参观军营,感受那焕然一新的军纪与士气;又“恰好”让他们旁听了几次军法处的公开审理,见识了那铁证如山、程序严明的审判过程。
这些江湖豪客们,看着那些往日里桀骜不驯的兵油子或者有些名气的江湖人物,在军法面前老老实实,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心中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尤其是一位来自江南某水寨的寨主,在亲眼目睹一名试图勒索商户的自家下属被军纪纠察队当场拿下,并依据新规打了二十军棍、罚没三月饷银后,摸着下巴对同伴嘀咕:“格老子的,这郭大侠手下的规矩,比咱们水寨还严!不过……好像也挺好,至少没人敢炸刺了。”
潜移默化中,“规矩”、“法度”的概念,开始在这些江湖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韩非站在府衙的高处,俯瞰着城中的景象。街道上,人来人往,其中不乏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他们有的身着奇装异服,有的手持奇异兵器,有的面容冷峻,有的谈笑风生。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各自有着不同的背景和目的。
韩非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感受到一股庞大的气运正在襄阳上空汇聚,这股气运混杂着各种力量和欲望,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灵。
他知道,这股气运的汇聚并非偶然。这次英雄大会吸引了众多江湖人士前来,他们不仅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更是为了争夺权力、财富和地位。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江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武力较量,而是理念的交锋和秩序的构建。
韩非的“法”,作为一种全新的理念,将在这天下群雄面前迎来第一次真正的考验。他的“法”主张以法治国,强调公平、公正、公开,旨在建立一个有序的社会。然而,在这个充满私欲和争斗的江湖中,他的理念是否能够得到认可和支持呢?
韩非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他相信,只要他坚持自己的信念,不断完善和推广他的“法”,就一定能够在这乱世中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