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展会那惊天动地的“窜天猴”。
……啊不，是“浩宇精准投送系统初号机”演示。
带来的余波远比封言想象的要持久和猛烈。
回到云川市好几天了，封言感觉自己走路都还有点飘。
不是累的，是兴奋的。
王科长现在看见他，那笑容慈祥得能融化北极冰川。
拍着他肩膀的频率之高，让封言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被拍进地里当桩子用了。
“小封啊！干得好！为我们局，为我们市争光了！”王科长红光满面。
仿佛那个当初说“这玩意儿太科幻”的人不是他。
“国家级快速孵化通道啊！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我们云川市产业发展史上零的突破！你居功至伟！”
封言面上谦虚：“都是科长领导有方，团队给力。”
心里的小人却在叉腰狂笑：哈哈，老王啊老王。
你现在知道咱这“科幻片”的含金量了吧！
科室里的氛围也一夜变天。
之前把他当“老黄牛”使唤的刘姐，现在给他倒水都带着点小心翼翼。
斜对面那个天天搓手机游戏的新人小张。
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大佬求带”的渴望。
就连去食堂打饭，掌勺大妈都会多给他舀一勺肉，还挤挤眼：
“小封，听说你要去首都搞大项目啦？”
“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阿姨这勺红烧肉！”
封言：“……”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大妈，我去首都跟记得您的红烧肉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然而，这份狂喜和飘然感。
在封言再次踏进“铁狼工坊”时，被现实一脚踹回了地面。
仓库里，气氛有点蔫。
李阳正对着那套威风凛凛的“铁狼”外骨骼发呆。
手里拿着个万用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陈光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对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曲线唉声叹气。
就连一向乐观的王浩，也蹲在他的“军火箱”旁边。
拿着个计算器按得噼啪响，嘴里念念有词，表情苦大仇深。
“咋了这是？”封言心里咯噔一下，“国家级通道的鸡血这么快就过期了？
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咱们现在可是准‘国家队’成员。
能不能支棱起来？”
李阳抬起头，眼神里是技术宅独有的、面对无法逾越的技术鸿沟时的绝望：“封哥，没电了。”
封言一愣：“啥没电了？”
陈光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
“不是没电，是能源系统，到极限了。”
他指着电脑屏幕，“你看，这是上次展会演示时‘铁狼’的实时功耗曲线。”
“全功率运行状态下，现有的电池包只能支撑不到十五分钟。”
“如果加上我那边激光系统全开，或者王浩的推进器连续点火，这个时间还要砍半。”
王浩也凑过来，把计算器屏幕怼到封言眼前：
“封哥你看，我算过了。”
“按照咱们设想的下次汇报演示方案，需要更复杂的机动、更持久的激光照射、还有我那‘小导弹’的连续测试……”。
“这点电量，够干啥？塞牙缝都不够！”
“到时候跑到一半趴窝，或者激光射到一半熄火，那乐子就大了！”
“咱们总不能跟国家级专家说‘抱歉，请稍等，我们充个电先’吧？”
封言看着那刺眼的数。
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被李阳组装的、看起来颇为寒酸的二手锂电池包。
感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是啊，光顾着高兴“国家级”的名头了。
怎么把这最基础、最要命的问题给忘了！
这就好比你好不容易搞到了一辆性能爆表的超跑发动机。
结果配了个玩具车的电池，别说上赛道飙车了，能不能开出车库都是个问题。
“咱们这‘国家队’，总不能是‘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的版本吧？”
封言揉着眉心，感觉刚消退的黑眼圈又有复苏的迹象。
李阳闷闷地补充：
“而且安全性也是问题。现有的电池包功率密度和热管理都跟不上。”
“高负载下发热严重，有隐患。”
王浩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我都不敢想，万一演示的时候它‘嘭’一下”
“……那咱们就不是‘上交国家’，是直接‘上交给老天（指阎王爷）’了！”
封言被这俩人的一唱一和搞得头皮发麻。
他瘫坐在旁边一个空弹药箱上（王浩带来的，据说是他爹装烟花的）。
看着仓库里这几位“准国家级专家”和他们那一堆“吃电老虎”的宝贝装备，陷入了沉思。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伯乐也难为无电之马啊！
他之前靠着韩老师和各路校友关系。
能搞来特种材料、高精器件，甚至测试设备，但能源这块。
一直是靠着李阳自己凑合，或者买些市面上能买到的民用高端货。
可到了“国家级”这个层面，对手是可能存在的“同行”甚至潜在对手。
你这续航和稳定性，就是硬伤中的硬伤。
“必须解决能源问题！”封言猛地站起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而且必须是跨越式的解决！不能是修修补补！”
他在仓库里踱了两步，脑子里飞快地过滤着通讯录里的每一个名字。
材料、机械、光学、控制……都有了对应的人脉。
唯独能源这块，一直是个相对薄弱的环节。
忽然，一个名字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记忆角落。
赵开源！
我咋把他给忘了呢！
他那个在龙城大学时就以“电池狂魔”着称的直系学弟！
当年在实验室，这小子就敢拿着自己配的电解液到处找人测试。
差点把实验室点了，但也因此捣鼓出了性能惊人的原型电池。
毕业后，听说他拉了几个师兄师弟，创办了“开源能源”。
专注于新型电池技术的研发，这几年在业界声名鹊起，风头正劲。
据说连国家相关部委都关注到了他们的技术。
封言记得，去年校庆时还碰到过赵开源，两人互加了微信，但之后就没怎么深入联系。
毕竟一个在体制内按部就班，一个在商海叱咤风云，圈子不同。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封言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找到了那个备注为“学弟开源”的微信号。
他点开对话框，上一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互道新年快乐。
毕竟上学的时候他这个学长对赵开源还是很照顾的，关系一直挺不错的。
这次，他没有像接触李阳他们那样小心翼翼地从技术问题切入。
而是选择了更直接、也更符合他现在身份和处境的方式，斟酌了一下措辞，封言开始打字：
“开源，近来可好？冒昧打扰。”
“我这边最近牵头搞了个小团队，在单兵装备和特种机器人......”
“侥幸得到了上级的一些关注。现在项目推进遇到最大的瓶颈就是能源系统。”
“但现有方案无论是能量密度、功率输出还是安全性，都严重制约了装备性能的发挥。”
“久闻你现在的‘开源能源’在新型电池领域技术领先，不知是否有机会向你这位能源大拿取取经。”
“或者探讨一下合作的可能性？（附上一个[抱拳]的表情）”
他没有一上来就亮出“国家级通道”的招牌。
那样显得太刻意，也容易让对方觉得是来“打秋风”的。
而是先点明项目性质和遇到的真实困境。
表达对对方技术的认可和合作的诚意。
信息发出去，封言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跳有点加速。
他知道，赵开源今时不同往日。
是真正手握硬核技术、在商场摸爬滚打的cEo，时间宝贵，眼界也高。
自己这个“体制内老学长”的面子，还值不值钱，真不好说。
等待回信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
仓库里，李阳又开始默默地检查外骨骼的线路。
陈光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王浩则无聊地摆弄着他的微型推进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等电来”的焦灼。
封言甚至能听到自己钱包在隐隐作痛。
如果找赵开源买电池，那价格……估计得把他未来一年的奶茶和泡面预算都搭进去。
就在封言开始思考是不是要再发条消息，或者干脆打个电话时——
手机屏幕亮了。
赵开源回复了！
而且不是文字，是一条语音。
封言赶紧点开，一个沉稳中带着些许惊讶的年轻男声传出：
“封哥？稀客啊！（带着笑意）你这一声‘能源大拿’叫得我差点没敢认。”
“我就是运气好刚好研究出了点进展，大拿可不敢当。”
“单兵装备和特种机器人？可以啊封哥，你这在体制内是玩出花来了？”
“能源问题……具体什么需求？能量密度、峰值功率、循环寿命、安全标准有大致范围吗？”
“如果方便，可以发点非核心的技术参数过来我看看。”
“最近我们刚好在测试一款新的固态电池原型，性能还凑合，说不定能对上你们的需求。”
语气轻松，带着熟络，没有商业大佬的架子。
反而有种技术人碰到感兴趣项目时的跃跃欲试。
有门儿！
封言精神一振，立刻回复：
“太好了开源！感谢！技术参数我马上整理一下发你。”
“不过……还有个情况得跟你说一下，”他顿了顿，决定还是半亮底牌。
“我们这个小团队，刚被省科院推荐，正在走‘国家级前沿技术快速孵化通道’的立项流程。”
“所以后续的合作，可能在合规性和保密方面有些要求。”
这次，赵开源的回复更快了，依旧是一条语音，语气明显郑重了许多：
“国家级通道？（略带惊讶）封哥，你们这玩的可不是‘花’，是战略级啊！（笑声）明白了。”
“这样，你先把大致需求发我。如果技术路线匹配，我这边需要按程序向上报备一下。”
“放心，流程规矩我懂，我这边现在也是有扶持的。”
“只要技术对口，合规流程我来搞定！”
听着赵开源沉稳有力的声音，封言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一半。
他抬起头，看着仓库里那三双带着询问和期待的眼睛，咧嘴一笑，晃了晃手机：
“兄弟们，稳了！咱们的‘国家队’专属充电宝”
“……呃，是能源战略合作伙伴，有戏了！”
王浩第一个跳起来：“卧槽！封哥牛逼！我就知道你有路子！”
陈光也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
“如果是固态电池……那能量密度和安全性确实能解决大问题。”
连李阳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技术宅特有的、看到新玩具时的光芒。
封言看着重新活跃起来的团队，感觉干劲又回来了。
他一边快速在电脑上整理着李阳他们提供的能源需求参数，一边心里美滋滋地盘算：
“能源也搞定了，下次汇报演示，咱就让那帮国家级专家看看，什么叫‘持久’，什么叫‘坚挺’！”
他仿佛已经看到，充足电力驱动下的“铁狼”外骨骼纵横驰骋。
激光系统指哪打哪，王浩的“小导弹”跟不要钱似的。
……呃，这个还是要钱的，漫天乱飞的场景了。
嗯，就是不知道开源那块“性能还凑合”的固态电池原型。
到底有多“凑合”？
希望别贵得太离谱，让他真得去戒一年奶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