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里安知道教母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阿米狄修女是个好人,给她姜饼,耐心回答她问题,还帮她换药……
她虽然不喜欢修女的规矩,但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修女受伤。
“教母!”
洛里安像一只归巢的小鸟,猛地撞开修女,朝着女巫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一头扎进那弥漫着黑雾的黑色斗篷里,紧紧抱住了女巫的腰。
“我们回家!现在就走,好不好?”
她把脸埋在女巫身前,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哀求。
“我好想回家,我想吃蜜渍莓果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吃,好吗?”
女巫低下头,看着怀中那颗金色的脑袋,看着少女身体轻微的颤抖。
她的小露珠,在害怕啊。
害怕她会杀了那个叫阿米狄的修女。
仅仅一天多的时间,她的小露珠,就学会为别人担忧了啊。
女巫的目光越过洛里安的肩膀,与不远处依旧紧绷着的修女对视了一眼。
片刻的沉默后,女巫抬起手,轻轻落在了洛里安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
“好。既然我们的小露珠想家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下一秒,空间的景象再次扭曲。
“请等……”
修女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伸手阻拦,却只抓住了一片带着凉意的空气。
那两人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倏忽间便消失了。
风重新开始流动,虫鸣再次响起,月光也恢复了清辉。
洛里安眼前的景象从修道院的石廊,切换成了她所熟悉的小屋。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一声,自动燃起跳跃的火焰,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也将整个屋子映照得明亮。
洛里安刚刚站稳,心底那点回到家的雀跃还没来得及升起,就听见女巫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站到壁炉前面来,我的小露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
洛里安的后背下意识地绷紧起来了。
教母的语气太温柔了,温柔得让她心里发毛。
她慢慢转过身,看到女巫脸上温柔的微笑,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但洛里安总觉得,教母似乎是在生气,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自然也就解决不了,只能磨磨蹭蹭地挪到壁炉前。
暖烘烘的火光烤着她的后背,很舒服,却缓解不了她心里的七上八下。
“教母~”
洛里安双手背在身后,碧蓝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女巫,“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甭管为什么错,总之,这种时候,先认错和撒娇总是没错的。
“嘘。先让教母看看,我的宝贝在外面有没有受伤。”
女巫伸出食指,轻轻抵在洛里安的唇上,止住了她的话头。
她的指尖顺着洛里安的脸颊滑到下颌,然后开始解她裙衫侧面的系带。
外裙被褪下,落在脚边。里衣的系带也被灵活地解开。
“看看,这么急着跟我回来,连伤口裂了都不知道喊疼?”
女巫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看向洛里安。
洛里安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不疼的。”
“呵。”
女巫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像是无奈,又像是早有所料。
她用手指轻轻按了按伤口边缘,看着洛里安因疼痛而缩起的肩膀,语气充满了怜惜。
“真的不疼吗?撒谎可不是乖孩子哦?”
洛里安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在那边,是有人帮你处理过伤口了吗?”
女巫的指尖沿着伤口边缘,缓缓打着圈。
“修女帮我换过药。”
洛里安小声回答。她感觉教母的指尖像带着某种神秘的魔法,让她紧张。
“是吗?”女巫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
温热的气息拂过洛里安的耳廓,带来一阵湿润的痒意。
洛里安不由自主地点头。
“这里呢,也上过药了吗?”
女巫的指尖滑到洛里安的腰侧,触碰另一处伤口。
“嗯。”洛里安还是点头。
女巫的指尖停顿了一下,随即,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真是辛苦我们小露珠了,为了回家,身上受了这么多伤。都怪某些人的阻拦,是不是?”
洛里安有心要给修女辩解。
她连忙摇头:“不是的!阿米狄修女她人很好,她给我换药,还给我姜饼吃。她,她是担心我,才不让我走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女巫的眼神让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女巫的指尖微微用力,按在了伤口边缘,不轻不重,恰好让洛里安感到一丝痛楚。
“哦?人很好?看来我们小露珠在外面这两天,过得挺开心,还交到了新朋友。”
女巫低下头,银色的发丝垂落,蹭过洛里安的脸颊:“我的小露珠,才离开我两天,就已经学会帮外人说话了吗?”
洛里安终于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味。
“没有!一点都不开心!我最想教母了!”
洛里安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了,直接扑上去抱住女巫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蹭。
“教母最好,全世界教母最最好!我只喜欢教母!任何人都比不上教母!我错了,我再也不提别人了!”
她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兽,躲进主人怀里,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着忠诚。
女巫被她撞得微微后退半步,感受着怀里温暖而颤抖的小身体,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讨好和保证。
她脸上的笑意终于染上了一点点真实的温度。
“好,教母知道了。”
她柔声说着,将洛里安更紧地搂在怀里,“记住你说的话,我的小露珠。这个世界上,只有教母才是对你最好的人,永远不会伤害你。”
洛里安在女巫怀里蹭了蹭,小声打了个哈欠。
虽然回到家很开心,但伤口的隐痛和刚刚的紧张情绪混在一起,让她确实感到很累了。
“教母,我想去睡觉了。”她揉着眼睛说。
女巫轻轻抚摸着她的金发,声音柔得像羽毛:“我的小露珠今天辛苦了,一定又累又怕。今晚教母陪你睡,好不好?”
洛里安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点了头。
以前她做噩梦或者生病的时候,教母也会陪她睡,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好呀。”她靠在女巫身上。
女巫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走向卧室。
玫瑰花纹的帐幔垂在床边,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女巫帮洛里安换上干净的睡裙,自己也脱下外袍,躺到了床的外侧。
她伸出手,将洛里安连人带被子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那样。
洛里安安心地窝在教母温暖的怀抱里,闻着熟悉的味道,眼皮开始打架。
但女巫似乎并没有立刻睡去的意思。
“那个修女,”女巫的声音在黑暗中轻柔地响起,“她碰到你哪里了?”
洛里安迷迷糊糊地回答:“就是上药的地方,肩膀和腰那里。”
“这里吗?”女巫的手轻轻放在她包扎着纱布的肩头。
“嗯……”
“还有这里?”另一只手抚上她腰侧的伤口位置。
“嗯……”
女巫的手没有离开,反而在那两处伤口的周围,隔着睡裙和纱布,缓缓地摩挲着。
“以后不要让陌生人随便碰你,知道吗?只有教母可以。”
洛里安困得厉害,只觉得教母的抚摸很舒服,驱散了伤口那点隐隐的不适。
她含糊地应着:“知道了,只有教母……”
“乖。”
女巫低下头,嘴唇轻轻碰了碰洛里安的额头,“睡吧,我的宝贝。”
洛里安在彻底沉入梦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教母的怀抱好暖和,比修道院那张硬板床舒服多了。
她再也不要离开教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