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儿八经上班的反派不多，作为商人的反派可不少。基本的商业逻辑和敏锐度，江未还是有的。
江未察觉到李经理的敷衍，也不在意，笑着道了谢：“麻烦李经理了，我看完再向您请教。”
姜家能作为海城顶尖的豪门之一，旗下的产业也是不容小觑的。姜氏集团的核心业务是医疗器械制造和医疗服务，拥有庞大的医院合作网络和真实的医疗数据资源。
江未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看。是姜氏集团医疗设备代理业务的季度报表，数据密密麻麻。
他看得很快，把纸张翻得哗哗作响。
李经理站在一旁，心里直犯嘀咕。
翻那么快，估计连字都看不清。这位大少爷估计也就是装装样子。
“这个季度，高端影像设备的进口成本上涨了百分之十五，但我们的终端报价只上调了百分之八。”
江未指着报表中的一项，点了点：“为什么利润空间被压缩这么多？”
李经理也是原着中没有出现过的人物，炮灰中的炮灰。当着他的面，江未也懒得维持原主那种气质。
那种懒洋洋的气息慢慢沉了下去，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化作一摊阴暗粘稠的水。如果说，原主给人的感觉是风流骚包的公子哥。那么江未给人的感觉，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恶鬼。
李经理看着江未手指这么一点，冷汗直冒。
如果不是眼前的场景不对，李经理都怀疑江未等一下就要把他分尸了。
“李经理？”
江未喊了他一声。那团粘稠的水又开始流动起来，恢复成了懒懒散散的样子。
李经理连忙收敛心神，认真回答：“姜少看得准，主要是原材料和海运成本涨得厉害，供应商咬死了价格。我们这边，为了抢市场份额，所以压价压得比较凶。”
江未放下文件，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透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怎么看都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爷。
那股子压抑又阴暗的感觉，仿佛只是李经理的错觉。
李经理使劲擦了擦眼镜，好让自己别再产生错觉了。
他看着江未。不知道这位少爷接下来是要发表什么高见了，还是终于要露出原形觉得无聊走人了。
过了一会儿，江未忽然坐直身体，看向李经理：“李经理，你听说过以幸公司吗？”
“以幸？”
李经理茫然地摇摇头：“没印象。是新成立的初创公司吗？做哪个领域的？”
“嗯，算是初创吧。他们主攻精密传感和人工智能算法优化。”
“微控制？精密传感？”
李经理更困惑了，这类技术门槛极高，国内外有实力的公司他基本都有所耳闻。
“姜少，这家公司的技术经过市场验证吗？”
“算了，我问问我爸。”
江未避重就轻，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直接按了姜父办公室的短号：“爸，您现在方便吗？我有个关于新项目的想法，想跟您聊聊。”
半小时后，小会议室里。
姜父看着江未推过来的薄薄一页资料，眉头紧锁。
资料上面只有以幸公司的基本介绍和所谓的技术方向，连个像样的成功案例都没有。
“墨墨，这个以幸公司，听都没听说过，可能没什么经验。”
“爸，他们的技术很特别。”江未试图说服姜父，让他同意和以幸合作。
“技术特别？纸上谈兵谁不会？”姜父把资料往桌上一放，语气不容置疑。
“新项目关系到我们明年能否在基层医疗市场打开局面，不能儿戏！找这种来历不明的小公司合作，风险太大了！”
“试一试也不行吗？”
姜父语气缓和了些，但态度依旧坚决：“墨墨，我知道你想为公司做点事，这很好。但做生意要脚踏实地，不能异想天开。”
这时，接到通知赶来参加会议的研发部总监也到了。
他拿起那份资料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是那种带着无奈和轻蔑的笑。
“姜少，您可能不太了解技术层面的事。以现有的技术基础来看，这个公司提出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业内顶尖的几家公司都做不到，何况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这纯属忽悠外行的。”
会议室内其他几位高管也纷纷附和。
“是啊姜少，这种初创公司为了拉投资，什么大话都敢说。”
“医疗设备关乎人命，安全性是第一位的，可不能冒险。”
“小少爷，您还是先熟悉熟悉常规业务吧，这种技术合作太复杂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围绕着江未，意思也都很明确 。他们反对。
江未发现不可能将以幸和姜氏搭上线之后。他轻轻“哦”了一声，把那份薄薄的资料收了回来，叠好放进口袋。
“好吧，既然大家都觉得不行，那就算了。爸，那我先回去了。”
姜父看着他这么轻易就放弃，反而有点意外，叮嘱道：“嗯，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公司的事有爸爸在。”
江未点点头，转身走出了会议室。门在他身后关上，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几声低语。
大概就是说他不专业，他在胡闹，他好不容易挽回的一点形象又要被自己败掉了。
走廊里很安静，江未靠着墙，沉思了一会儿。片刻后，他掏出手机，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
收件人：陈秋。
内容：这边阻力太大，失败了。启动新计划。
没过几秒，回复就来了，言简意赅：意料之中。好的。
江未将手机塞回裤兜，双手插兜，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走向电梯间。
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提议被拒后满不在乎、继续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路过会议室附近的秘书办，姜父的秘书们都瞧见了他，议论起来。
“看吧，我就说大少爷只是一时兴起。不会在公司呆太久的。”
“唉，还以为他真的转性了呢。不是说大少爷最近变好了很多吗？”
江未似乎完全没听见一样，径直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倒映出他挂着嬉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