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段映射记忆的恐怖区域后,回廊并未变得温和,反而呈现出新的诡异。那低沉的背景细语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连脚步声都被贪婪地吞噬,仿佛他们正行走在虚无的喉咙里。
“声音…声音没了?”一名队员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说道,却发现自己的话语刚一出口就消散无踪,这种绝对的静默反而放大了内心的恐慌。
琉璃尝试启动一个声波探测器,仪器屏幕亮起,却没有任何波形反馈。“不是吸音材料…是这片空间的‘声音’这个概念本身,被暂时移除了。”她的结论让所有人背脊发凉。操纵物理规则是一回事,直接干涉基础概念则是另一层面的恐怖。
林珩持续维持着与玄女的精神连接,以及那层微弱的“希望”屏障。他感觉到,这片寂静更像是一种蓄力,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突然,走在前方的铁盾猛地举起拳头,示意队伍停止。他庞大的身躯微微紧绷,如同嗅到危险的猛兽。
前方,回廊不再是笔直或规律的弯曲。它开始出现一种不自然的“折叠”。墙壁、天花板、地面,像是一张被随意揉捏后又部分展平的纸,形成了角度刁钻的锐角转折和违背视觉习惯的扭曲平面。光线在这些折叠面上以不可能的方式反射,形成令人头晕目眩的光纹。
“空间结构极不稳定,”琉璃看着手中疯狂跳读、随时可能报废的多维测绘仪,声音干涩,“前面的路径…是重叠的。我们看到的‘前方’,可能实际上是‘上方’,或者‘侧面’。”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名负责探路的夜枭部下,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一步,试图靠近一个看似可以通行的左侧拐角。然而,他的脚落下的瞬间,整个人不是向左转,而是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向上“掉”去了,仿佛那个方向的重力突然增强了百倍。
“啊——!”短促的惊呼声中,他的身影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迅速缩小,变成了天花板附近的一个黑点,然后消失在折叠光影的深处。
“汉森!”夜枭目眦欲裂,却不敢轻举妄动。
“不要乱动!”林珩低喝,但他的声音同样无法传播,只能依靠手势和强烈的精神意念传递警告。他闭上眼,全力感知着玄女传递过来的空间频率。
【检测到多重空间褶皱,林珩。】玄女的声音如同在湍急的信息流中抛出的救生索,【常规的欧几里得几何在此失效。需要找到‘基准线’。】
在他的“感知”中,这条回廊不再是一个通道,而是一团乱麻般的、相互交织和穿透的空间维度。那些黑暗守卫是异常的信息集合体,而这片折叠区域,本身就是空间规则被暴力扭曲后形成的、充满致命陷阱的迷宫。
他伸出手,指尖萦绕着微不可见的“希望”光晕,轻轻触碰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涟漪荡开,他“看”到了一条极其微弱、但相对稳定的信息流,它蜿蜒曲折,穿过那些危险的折叠面,如同激流中的一根水草,指示着唯一可行的路径。
【跟着我,绝对不要偏离我走过的位置。】林珩通过精神连接,将这条信息清晰地传递给身后的核心成员,再由他们用手势和眼神传递给整个队伍。
他开始了前进。步伐缓慢而怪异,时而向前直走,身体却诡异地向侧面倾斜;时而需要向斜上方迈步,仿佛在攀登无形的阶梯;甚至有几次,他需要向后倒退几步,才能“进入”一个看似在前方的正确节点。
队员们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着林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踏在常识和理解能力的边缘。那扭曲折叠的空间,在他走过之后,偶尔会发出细微的、如同玻璃即将碎裂般的“吱嘎”声,显示出其下的极度不稳定。
一名兄弟会的工程师看着林珩那违背物理学的行走方式,脸色苍白,喃喃自语(尽管没有声音):“这不可能…这违背了所有定律…”他的世界观正在经历残酷的洗礼,信念动摇得厉害。
铁盾紧跟在林珩身后,他无法理解这复杂的空间规则,但他拥有野兽般的直觉和对林珩无条件的信任。他精确地复刻着林珩的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动作,像一座移动的堡垒,为后方队伍提供着可见的参照。
疤脸和夜枭则负责队尾,确保没有人掉队或因为恐惧而踏错一步。他们看到,一些偏离“路径”仅仅几十厘米的地方,空间呈现出肉眼可见的锯齿状撕裂,里面是深邃的、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黑暗。
队伍像一串缓慢移动的蚂蚁,在扭曲的维度间艰难穿行。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压力,让每个人都汗流浃背,肌肉因持续的高度紧张而酸痛。
突然,就在队伍行进到一半时,林珩猛地停下,脸色一变。
【路径在变动!‘大妈妈’在主动重构这里的空间!】
他感知中那条稳定的“基准线”开始剧烈波动、扭曲!前方原本清晰的路径瞬间被打乱,新的、更复杂的折叠正在形成!
“抓紧身边的人!”林珩只能爆发出最强的精神意念。
下一秒,天旋地转。
整个回廊仿佛被一只巨手握住,狠狠摇晃。脚下的“地面”瞬间变成了“墙壁”,旁边的“墙壁”则化作了吞噬一切的深渊入口。巨大的空间错位感让所有人瞬间失去了方向,几名队员惊恐地尖叫(虽然无声),手脚乱舞地向突然出现的虚空跌落!
危机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