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晚星生产完,西域公主阿依慕如同上班点卯一般,每日准时出现在静思苑前来“探望皇后娘娘”。她总是带着些西域的特色小点心或者新奇的小玩意儿,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错处。
起初,萧彻念及两国邦交,且她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举,也就默许了。但连续四五天后,看着阿依慕几乎雷打不动地前来,虽然每次待的时间不长,但萧彻还是担心会影响林晚星休息。
第五日清晨,听说阿依慕公主又到了静思苑门口,萧彻的眉头不禁蹙起。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对正在一旁软榻上陪着孩子们玩的林晚星道:“这位公主倒是殷勤。你如今尚在休养,需要清净,她日日前来,虽是好意,但难免扰你休息。朕看,还是让鸿胪寺的人提点一下,或者朕直接下旨,让她无事不必日日入宫请安了。”
林晚星正拿着一个色彩鲜艳的摇铃逗弄着女儿萧玥,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朝着殿外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陛下,你先别急着下旨。你仔细看看,她真是来‘扰’我休息的吗?”
萧彻顺着她的目光向殿外望去。
只见静思苑庭院中,阳光正好,洒在那一架新搭的秋千上。阿依慕公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殿,而是正坐在那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悠着。她今日穿了一身楼兰风格的鹅黄色裙装,在阳光下显得明媚动人。
然而,她的目光却丝毫没有投向殿内,而是笑吟吟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兴趣,牢牢锁定了不远处树荫下的另一个人——林景轩。
林景轩显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坐在一个石凳上,膝盖上放着他那个从不离身的、皮质封面的奇怪本子(笔记本),手里拿着一支奇怪的硬笔(钢笔),正眉头紧锁,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抬头望天,嘴里还偶尔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深奥的公式,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位目光灼灼的西域公主。
阿依慕也不打扰他,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幅有趣的画,或者观察一种新奇的小动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和林景轩专注的侧脸上跳跃,形成一幅有些奇异却又莫名和谐的画面。
林晚星看着窗外这一幕,忍不住轻笑出声,对萧彻挑眉道:“瞧见没?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公主殿下可不是来看我这个产妇的,是来看某块‘木头’的。”
萧彻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过来,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和好笑:“她……这是看上景轩了?”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发展。
“看样子是了,那天晚宴就不对劲。”林晚星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对兄长的调侃,“我哥这个人吧,脑子里除了他的那些公式、实验、宇宙奥秘,估计就只剩下吃饭睡觉了。感情那根弦,怕是还没接上呢!纯纯一个呆瓜。这么多年了,也没谈过恋爱,爸妈可发愁了!”
她转过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对萧彻说:“所以啊,陛下,这旨意可不能下。咱们非但不能拦着,还得想办法帮上一把才行。阿依慕公主性格开朗热情,人又漂亮,说不定真能把我哥这块木头给捂热了呢?这可是天赐的良缘!”
萧彻看着妻子那副跃跃欲试想要做红娘的模样,不禁失笑。他再看向窗外,看着那位大胆热情的西域公主和那个完全状况外的科学家舅兄,也觉得这组合颇为有趣。
他揽住林晚星的肩,笑道:“好,都听你的的。我就不做那恶人了。只是……看你哥哥这模样,公主这追夫之路,恐怕道阻且长啊。”
林晚星也笑了:“路长不怕,就怕没人愿意走。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尝试,咱们就悄悄给铺铺路,递递石子儿呗。”
庭院中。
阿依慕公主晃了一会儿秋千,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林景轩附近,保持着一个不打扰他又能看清的距离,歪着头观察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用她那带着异域口音却清脆好听的汉语问道:
“林公子,你每天都在写什么呀?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是某种神秘的咒语吗?”她看到了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和物理符号。
林景轩正沉浸在一个空间曲率计算的关键点上,突然被打断,有些不悦地抬起头。当他看到是那位总是出现的西域公主时,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下意识地回答:“这不是咒语,是数学公式和物理模型。”
“数学?物理?”阿依慕眨着大眼睛,更加好奇了,“那是什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是用来做什么的?能让人吃饱?还是能解释为什么太阳会东升西落?”
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蹦豆子一样砸过来,充满了求知欲。
林景轩本来不想理会,但对方问的问题偏偏又触及到了他专业领域的基础,一种属于科学家的解释本能被激发了。他皱了皱眉,试图用最简化的语言回答:“数学是研究数量、结构、变化等的学科。物理是研究物质、能量、时空及其相互作用的自然科学。太阳东升西落是地球自转的结果。至于铁鸟……那是空气动力学和工程学的问题……”
他一本正经地开始解释,用的全是专业术语。
阿依慕公主听得云里雾里,眼睛却越来越亮。她虽然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词,但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在说起这些时,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专注、自信和一种独特的智慧光芒,这比她见过的任何勇士或学者都要吸引人!
“哇!林公子你懂的真多!”她由衷地赞叹道,双手捧心,“虽然我听不太明白,但感觉好厉害!你能教我吗?”
林景轩:“……”他看着眼前这位明显对科学一窍不通却热情满满的公主,顿时感到一阵头痛和无力。这简直比解一道黎曼猜想还要难沟通!他果断低下头,重新看向笔记本,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公主殿下,这些知识很枯燥,不适合您。您还是去……荡秋千吧。”
说完,他便再次沉浸回了自己的世界,彻底屏蔽了外界。
阿依慕看着他这副“拒人千里之外”却又不是故意冷漠(只是纯粹觉得麻烦)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更有趣了。她也不离开,就又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他,自言自语般小声嘀咕道:“真是个奇怪又可爱的人呀……”
殿内,透过窗户偷看的林晚星和萧彻相视一笑。
林晚星扶额:“看吧,我就说是块大木头。” 萧彻轻笑:“无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看这位公主,很有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