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宫中也按例煮了汤圆,软糯香甜,却驱不散林晚星心头的烦闷。她百无聊赖地歪在暖榻上,手里捏着本才子佳人的画本子,眼神却飘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高耸的宫墙,热闹街市、绚烂花灯、喧闹人群,像钩子一样勾着她的心。
“唉……” 她长长叹了口气,把画本子盖在脸上,“好闷啊……好想出去……看花灯,猜灯谜,吃糖葫芦……” 声音闷闷的,充满了向往和失落。小桃小杏在一旁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她们也心疼主子,可宫规森严。
殿门轻响,带着一身清冽寒气和淡淡檀香的萧彻走了进来。他挥退宫人,走到榻边,看着那个用画本子盖着脸、浑身散发着“我不高兴”气息的小人儿,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
“汤圆不好吃?” 他伸手想拿开画本子。
林晚星却像只闹脾气的猫,扭了扭身子,把脸埋得更深,瓮声瓮气:“好吃,撑着了,不想动。” 明显是气话。
萧彻失笑,知道她在闹什么别扭。除夕宫宴的惊魂和随后的风波,让整个后宫气氛压抑,她更是被变相“保护”在静思苑,足不出户,确实憋坏了。
他沉吟片刻,看着她露在外面的一小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心头微软。今日他主持完繁复的祭天祈福仪式,身心疲惫,但此刻看着她这副模样,竟也觉得宫外的喧嚣似乎不那么令人抗拒了。
“想出宫吗?”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画本子下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猛地掀开!林晚星一双美眸亮得惊人,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紧紧盯着他:“你……你说真的?!”
“君无戏言。” 萧彻故意板起脸,但眼底的笑意泄露了他的心情,“不过……”
“我保证!绝对不乱跑!绝对听话!你说往东绝不往西!” 林晚星像只被点了尾巴的兔子,瞬间从榻上弹起来,双手合十,语速飞快地保证,眼中满是渴求和讨好。
“……” 看着她瞬间点亮的小脸和那急切的模样,萧彻剩下那句“不准离开朕三步之外”的警告也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罢了,去换身最不起眼的衣裳,要厚实些。”
“啊——!!!” 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充满狂喜的尖叫(类似土拨鼠尖叫的精髓版)瞬间响起,林晚星几乎是用扑的抱了一下萧彻的胳膊,然后像阵小旋风一样冲进了内室,“小桃小杏!快!快帮我找衣服!”
片刻后,一辆看似普通、内里却极其舒适的青帷马车,在数名气息内敛、便装打扮的暗卫(以及王华)的严密护卫下,悄然从宫城侧门驶出,汇入了元宵之夜京城汹涌的人潮。
几乎在皇帝带着林晚星微服出宫的消息传回后宫的同时,各宫主殿便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这边一踏入灯市,林晚星的眼睛就不够用了!
“哇——!” 她掀开车帘一角,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只见长街两侧,火树银花,灯山灯海!形态各异的花灯争奇斗艳:憨态可掬的走马灯、栩栩如生的鱼龙灯、精巧绝伦的莲花灯、气势恢宏的鳌山灯……将整条街道映照得亮如白昼,流光溢彩。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猜谜的喝彩声、远处戏台上的锣鼓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滚烫的烟火气,与宫中那死气沉沉的富贵形成了天壤之别!
林晚星像只终于飞出笼子的小鸟,兴奋得脸颊绯红。她拉着萧彻,一头扎进了这繁华盛景。
她挤在人群里,对着一盏漂亮的兔子灯谜面苦思冥想,萧彻在一旁负手而立,看似随意,却在看到她抓耳挠腮时,低声提示了一句。林晚星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谜底!赢得满堂彩和那盏兔子灯时,她抱着灯,转头对萧彻笑得眉眼弯弯,像偷吃了蜜糖。萧彻看着她纯粹的笑容,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转眼她举着刚出锅、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看到旁边热气腾腾的汤圆摊子,又忍不住买了一小碗,舀起一个吹了吹,自然地递到萧彻嘴边:“尝尝?跟宫里的不一样!” 萧彻看着她被灯火映亮的、带着期待和一丝狡黠的眼眸,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带着市井特有的朴实味道,竟比宫里的珍馐更觉温暖。
路过一个面具摊,林晚星被一个憨态可掬的猪八戒面具逗乐,拿起来就扣在了萧彻脸上!自己也挑了个可爱的狐狸面具戴上。隔着面具,两人相视而笑,仿佛真的暂时卸下了沉重的身份枷锁。
萧彻戴着滑稽的面具,看着身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分享着各种新奇发现的“小狐狸”听着她毫无顾忌的笑声,感受着掌心她微凉却充满活力的手指,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悄然弥漫心间。他看着她无忧无虑的侧影,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若是寻常夫妻,这般携手同游,共赏人间烟火,该有多好…… ”这念头让他心头一悸,随即涌上淡淡的苦涩与怅然。
当林晚星踮着脚想挂一个高处的小兔子灯时,面具的系带突然松了,面具滑落。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回头,恰好萧彻低头想帮她,两人的唇瓣在面具滑落的瞬间,极其短暂而意外地擦过!虽然一触即分,但那柔软微凉的触感和瞬间拉近的呼吸,让两人都僵在原地,四目相对,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尴尬又暧昧的火花。林晚星慌忙捡起面具,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萧彻则别开脸轻咳一声,但耳根也悄悄染上了薄红。这个意外的小触碰,彻底搅乱了两人刻意维持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