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阖颓丧地起床洗漱，镜子里映出一张英俊却难掩憔悴的脸，黑色的眼眸深处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执念。
南阖熟练地打上领带，穿上剪裁完美的西装外套，将自己重新武装成那个冷峻的商业精英。
他站在城市地图前，目光没有焦点。
沈屹然喜欢安静，常去的地方无非是那些格调高雅的咖啡店和书店。
这两年里，他几乎成了全世界此类场所的常客，一次又一次地怀着微弱的希望走进去，又一次次地徒劳而归。
今天，再去碰碰运气吧。他选定了几家以藏书丰富、环境清幽着称的书店。
哪怕希望渺茫得像大海捞针，他也无法停止这近乎本能般的搜寻。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一座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庄园里，沈屹然也正准备出门。
书房里那一整面墙的书架，大部分已经看完了。
这两年深居简出的生活，阅读成了他最主要的慰藉和精神寄托。上次采购的书籍已经看完，他需要补充新的书籍。
他今日选择了一身熨帖的纯黑色西装，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愈发衬得他身形挺拔，肩宽腰窄，一米九五的身高在人中显得鹤立鸡群。
他罕见地将头发全部向后梳去，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五官轮廓，只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额角，为他过于冷峻的气质增添了几分随性的不羁。
从他踏入人群的瞬间，便不可避免地吸引了诸多或欣赏或好奇的目光。
他径直驱车前往常去的一家大型连锁书店，这家店以分类清晰、环境安静着称。推开沉重的玻璃门，熟悉的纸墨清香扑面而来。
店内暖气开得足，他解开了西装最下面的一颗扣子，径直走向文学与社科区域。
然而，几乎是在他踏入这个区域的同时，一种微妙的不适感悄然爬上脊背。
他感觉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那视线带着像蛛网般黏着，让他后颈的汗毛都不自觉地立起。
沈屹然脚步未停，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继续向前走，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如影随形，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真奇怪，难道是我想多了？”沈屹然低声自语，摇了摇头。
他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继续在书脊上滑过，挑选着感兴趣的书籍，最终选了几本厚重的大部头，涉及历史和经济领域，然后走向收银台。
他并不知道，就在与他相隔几个书架、一个视觉死角的阴影里，南阖正背靠着冰冷的书架上一直盯着他。
他单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死死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才能堵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呼唤。
当南阖按照惯例，走进这家书店，目光习惯性地在稀疏的顾客间扫过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再次陷入了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
那个身影……那个他寻觅了七百多个日夜、刻入骨髓的身影，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视野里，隔着几排书架，安静地选着书。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急速褪色，只剩下那个挺拔如松的男人。
南阖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瞳孔里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思念、委屈和恐惧。
他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沈屹然的每一个细。
男人比记忆中似乎清瘦了一些，侧脸的线条更加分明，梳起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冷峻，但那挺拔的身姿，那翻书时指尖的习惯性动作……是他，真的是哥哥！
“终于找到你了，哥哥……”
南阖几乎无声地喃喃着，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泣音，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直到看着沈屹然结账离开，南阖才如同溺水的人重新获得空气般，大口喘息起来。
他立刻冲出书店，跳上自己停在不远处的劳斯莱斯，发动引擎，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辆缓缓驶出的黑色轿车。
他跟着沈屹然的车，穿过城市的街道，终于在一个相对空旷人又少的路段，南阖猛地一踩油门，性能优越的豪车发出一声低吼，迅速超车，然后一个干净利落的甩尾，稳稳地横亘在了沈屹然的车前。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沈屹然的车险险地停下，车头距离那辆嚣张的劳斯莱斯仅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沈屹然握着方向盘，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开这种车的人，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打劫吧？
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一个身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的身形高挑，肩线流畅，与沈屹然相比，气质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妖异感，隔的有点远，沈屹然没看清他的脸。
他步履从容地走到沈屹然的车窗前，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玻璃：“先生，您没事吧？刚才是我操作不当，非常抱歉。我已经叫了保险，可能需要麻烦您下来稍等一会儿，我到时候会赔偿您。”
沈屹然依言降下车窗，侧头看过去。
当他的目光触及车外那张脸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瞬间愣住了。
太像了……
那眉眼间的轮廓，那鼻梁的弧度，甚至那抿唇时微妙的习惯……都与记忆深处那条小人鱼有着惊人的、近乎诡异的相似！
一股混杂着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情绪涌了上来。
但随即，他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南阖是深海的人鱼，拥有冰蓝色的长发和眼眸，此刻应该安稳地待在大海的庇护之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陆地上，还以这样一副人类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车外的男人见沈屹然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再次开口，并朝他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同样修长好看的手。
沈屹然回过神，也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打算尽快结束这场意外：“你好，我没事，你不用赔偿。”
他准备收回手，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