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拿下!堵住他的嘴!”
张伟彻底失去了那种优雅的从容。他从太师椅上跳起来,指着高台上的胡长老和李子木,面目狰狞。
“这是暴乱!这是造反!护卫队,给我上!谁敢阻拦,按同谋论处!”
护卫队长黑皮(真正的纵火者)早就按捺不住了。他拔出腰刀,带着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打手,像一群饿狼一样冲向高台。
“老东西,敢坏张先生的好事,我看你是活腻了!”黑皮眼中凶光毕露,刀锋直指胡长老的咽喉。
此时的李子木,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了戒指的保护。但他一步未退,张开双臂挡在老人身前。
但他毕竟只是个凡人。面对二十几把明晃晃的钢刀,他的肉体凡胎显得如此脆弱。
眼看血溅当场的惨剧就要发生。
“我看谁敢动他们!”
一声清脆却充满威严的娇喝,从广场的另一侧炸响。
人群再次被强行分开。
碧琪一身素衣,双手空空,却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而在她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片人——那是几百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却燃烧着久违火焰的村民。
是那些被张伟抛弃的“穷人”,是那些刚刚在林家后院领到了“礼物”的边缘人。
他们手里拿着扁担、锄头、刻刀,甚至只是路边的石头。
“哗啦——”
几百人像是一道人墙,轰然横在了护卫队和高台之间。
“想抓人?先从我们身上踩过去!”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玉雕师,举着手中的刻刀,死死盯着黑皮。他就是之前在集市上被羞辱的那个老人。
“你们……”黑皮愣住了。他认得这些人,这些人平时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今天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反了!都反了!”黑皮挥舞着钢刀恐吓,“你们这群穷鬼,不想活了吗?信不信我让张先生断了你们的粮!”
“断吧!”
碧琪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最前面,直面那些寒光闪闪的刀锋:
“张伟用金币买走了你们的粮食,再高价卖给我们。那是交易,是奴役!”
“但今天,我们不吃那一套了!”
碧琪指着身后的村民:
“这些叔伯兄弟,刚刚在林家领到了过冬的米,领到了救命的布。那不是买卖,那是**‘礼物’**!是咱们翡翠村几百年的情分!”
“在这个村子里,情分比金币硬!义气比刀子快!”
她猛地向前一步,逼视着那些护卫:
“你们手里的刀,是用来杀外敌的,不是用来杀乡亲的!看看你们面前的人,那是看着你们长大的长辈,是跟你们一起玩泥巴的兄弟!你们真的下得去手吗?”
护卫们动摇了。
他们虽然拿了张伟的金币,但他们毕竟还是这个村子的人。当面对这堵由“人情”筑成的墙时,金币建立的契约显得如此脆弱。
有的护卫悄悄垂下了刀尖,有的开始左顾右盼。
张伟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
“一群废物!给钱都不赚吗?谁敢退后,扣发所有金币!没收抵押的地契!”
他在用**“利益”**做最后的威慑。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李子木的声音,冷静而精准地切入了战局。
“黑皮队长。”
李子木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脸色阴晴不定的护卫头子。
“你这么急着杀人灭口,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火,烫到了你的手?”
黑皮浑身一震,猛地抬头:“你放屁!老子那天在巡逻!”
“是吗?”
李子木并没有用魔法,他只是眯起眼睛,用一种极为专业的、属于侦探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锁定了黑皮的右侧衣袖。
“各位乡亲,请看黑皮队长的制服。”
李子木指着黑皮右臂外侧靠近袖口的位置:
“张伟发给护卫队的制服,是上等的‘洋布’(尼龙混纺),这种布料结实、防水,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怕火。遇到火星,不会燃烧,只会熔化成硬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黑皮的右臂上。
“那天晚上风很大,霍家仓库用的是桐油引火。泼油点火的一瞬间,风向回卷,火苗一定会燎到纵火者的右手。”
李子木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黑皮,你虽然连夜让人补好了袖子。但是你用的补丁,颜色比原来的布料深了一点点。而且……”
李子木冷笑一声:
“你为了掩盖烧焦的痕迹,特意把袖口往上卷了一寸。敢不敢把袖子放下来,让我们看看里面的皮肤?被桐油火烧伤的疤,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我……我这是……”黑皮下意识地捂住了右臂,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本能反应。而在刑侦学上,这叫**“犯罪心理投射”**。
“给他扒下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霍家子弟,还有那些愤怒的村民,一拥而上。
“滚开!别碰我!”黑皮挥刀乱砍,但双拳难敌四手。
在混乱中,他的袖子被撕烂了。
在那原本光鲜亮丽的制服下,一条狰狞的、还泛着水泡的烧伤,赫然暴露在正午的阳光下。
那是新伤。是火伤。
铁证如山。
“真的是他!” “张伟骗了我们!根本不是霍烈放的火!” “杀人放火、栽赃陷害!这就是张伟的‘新秩序’吗?!”
愤怒的浪潮瞬间淹没了理智。
所谓的“法庭”,所谓的“审判”,在这一刻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张伟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失控的人群,看着那个被众人按在地上暴打的黑皮,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他发现,金币买来的忠诚,在真相和愤怒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刁民!一群刁民!”
张伟后退两步,想要从后门溜走。
但李子木转过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没有戒指,没有武器。李子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悲悯和嘲弄。
“张伟,你的‘法庭’塌了。”
李子木指了指台下那些正在撕毁张伟画像、正在把金币扔在地上的村民:
“你以为你重塑了价值,其实你只是制造了泡沫。”
“现在,泡沫破了。”
“而且……”李子木靠近张伟,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不,这才刚开始。”
“听听外面的声音吧。真正要你命的东西,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比刚才更猛烈、更惊恐的喧哗声。那是从翡翠银行正门方向传来的。
无数人挥舞着存折,像疯了一样冲击着银行的大门。
“还钱!还钱!我们要取钱!” “金币贬值了!鬼市已经不收金币了!”
挤兑,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