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矿场的大火虽然熄灭了,但空气中那股焦糊味却像冤魂一样,盘旋在翡翠村的上空,久久不散。
一大早,矿场废墟前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含血喷人!”
霍家的二公子霍烈,一个性格火爆但直肠子的壮汉,此刻正被五花大绑,跪在满是黑灰的地上。他拼命挣扎,双眼赤红地瞪着站在对面的张伟。
“张伟!是你烧的!你想吞并霍家,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霍烈嘶吼着,“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
“证据?当然有。”
张伟穿着那一尘不染的白西装,站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充满了一种病态的掌控力。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村民,脸上露出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我也希望这是个意外,或者是外人干的。毕竟,谁愿意相信我们村里会出这种败类呢?”
张伟叹了口气,向着人群后方深深鞠了一躬:
“胡老,请您出来吧。为了正义,为了全村的安宁,请您告诉大家,昨晚您看到了什么。”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个拄着拐杖、满头银发的老人,在两个护卫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胡长老。
看到这个人,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连还在挣扎的霍烈都愣住了。
胡长老是村里的“活化石”,一生清廉,刚正不阿。他不属于任何家族势力,只认死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村里无论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只要胡长老一句话,大家都服气。他是李子木曾经最敬重的长者,也是村里公认的道德标杆。
“胡伯伯……”霍烈看着老人,眼神中充满了希冀,“您最公道了。您告诉他们,我昨晚一直在家里睡觉,根本没出门!”
胡长老停在霍烈面前。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胡老?”张伟在一旁轻声催促,“请说实话。翡翠村的法律会保护您的。”
胡长老闭上了浑浊的眼睛,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滑落。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字字诛心:
“昨晚……我想起夜。透过窗户,我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往矿场这边跑。”
“那人手里拿着火把和油桶……借着火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胡长老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了跪在地上的霍烈。手指在空中颤抖,仿佛有千斤重。
“是……是霍家老二。是他。”
“轰——”
人群炸锅了。
如果是别人指证,大家可能还会怀疑是张伟收买的。但这是胡长老啊!这是一辈子没说过一句谎话的圣人啊!
“天啊!真的是霍烈!” “我就说这小子脾气暴,没想到心这么毒!” “连胡长老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跑了!”
霍烈如遭雷击。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胡伯伯……您……您在说什么啊?”霍烈的声音都在发抖,“您为什么要撒谎?您为什么要害我?”
胡长老没有回答。他不敢看霍烈的眼睛,只是垂下头,不停地流泪,嘴里喃喃自语:“作孽啊……作孽啊……”
“铁证如山!”
张伟猛地一挥手,打断了所有的质疑:
“连最德高望重的胡长老都亲眼所见,霍烈,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来人!把这个纵火犯押入大牢!等候公审!”
“我不服!我不服!张伟你不得好死!胡老头你晚节不保!”
在霍烈绝望的咒骂声中,他被强行拖走了。霍家最后的抵抗力量,随着这唯一的继承人入狱,彻底瓦解。
……
人群散去。
胡长老像是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李子木和碧琪从树后走了出来。碧琪的眼睛红肿,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李子木走到胡长老身后,声音平静得可怕,“胡老,我知道您没看见。昨晚那个时间,您应该在喝药睡觉。”
胡长老的背影僵硬了一下。他转过身,看着李子木,脸上露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子木啊……你是聪明人。”
胡长老颤抖着手,从宽大的袖袍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那不是银票,也不是地契。
那是一张印着翡翠银行红章的**“借贷结清证明”**。
“我那小孙女,得了和你一样的病(指中毒)。为了买药,我把棺材本都当了,还欠了银行三十枚金币。”
胡长老看着那张纸,眼神空洞:
“利滚利,滚到了五十枚。张伟说了,如果不还钱,就把我那宅子收走,把我一家老小赶到街上去讨饭。我这把老骨头死就死了,可孩子……”
“所以,他就让您用‘一句话’来还债?”李子木感到一阵窒息的寒意。
“是啊……一句话,五十枚金币。”
胡长老把那张纸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又像是烫手的火炭。
“子木,你也别怪我。在这个世道,‘清白’太贵了,我……我买不起啊。”
说完这句话,这位曾经挺直了一辈子脊梁的老人,佝偻着背,像个逃兵一样,步履蹒跚地消失在了晨雾中。
李子木站在原地,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
他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悲哀。
张伟赢了。
他不仅用金币购买了商品,购买了劳动力,现在,他甚至购买了“真相”。
当一个社会里,连“道德楷模”都因为生存压力而被迫撒谎时,这个社会的免疫系统就彻底崩溃了。
“子木哥……”碧琪抓着李子木的手,指甲掐进了肉里,“连胡长老都……我们还能信谁?”
“谁都别信。”
李子木转过身,目光投向了那座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行大楼。
“在这个被金币腐蚀的世界里,没有圣人,只有债务人和债权人。”
“胡长老的背叛,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张伟的统治根基,不是那些金币,而是这张巨大的债务网。”
李子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用债务控制了所有人。那么,如果我们能把这张网撕破呢?”
“撕破?”
“对。如果翡翠银行破产了,如果金币变成了废纸,那么胡长老欠的那五十枚金币,是不是也就一笔勾销了?”
李子木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
“走,去鬼市。我要加速那个计划了。我要让张伟知道,玩金融,他还在用算盘,而我已经准备好核按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