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 - 晚上 7:15 pm)
李子木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完了最后几级楼梯。
他不敢坐电梯。
在狭窄、封闭的电梯轿厢里,如果张伟——或者他雇来的任何人——堵住他,他将毫无胜算。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每上一层,他都感觉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
他终于站在了1703的门前。
那扇熟悉的、漆皮有些剥落的防盗门,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怪兽的巨口。
张伟知道我的住址吗?他查过我的信息吗?
他今天请假了,他有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会不会……已经来过了?
李子木的手抖得厉害,钥匙插了几次才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刺耳无比。
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侧耳倾听。
屋内,一片死寂。
他猛地推开门,一个箭步闪了进去,反手“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部死死抵住门板。他一连串地转动了三道锁,最后连防盗链也挂上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敢大口喘息,背心早已被冷汗湿透。
公寓里一片黑暗,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安全了……暂时。
李子木滑坐在地,将那个破烂的背包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里面不是一本书,而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剧痛从手肘和腹部传来,他这才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到自己手肘上的擦伤已经血肉模糊。
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客厅,拉上了所有的窗帘,然后才打开了那盏最暗的落地灯。
他需要处理伤口,他需要冷静,但首先,他需要处理这个“炸弹”。
他将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地毯上。
笔记本电脑、充电器、几支笔、一串钥匙、那件盖在上面的外套……以及,安然无恙的《翡翠村》古书。
他把书捧在手里,摩挲着那古朴的封面,心中涌起的不是奇遇的喜悦,而是被死亡追逐的恐惧。
他必须把书藏起来。
藏在哪里?书架?太明显。床下?衣柜?张伟如果能撬锁进来,这些地方他都会翻。
他的目光扫过那个破烂的背包。这是他穿越的“功臣”,现在却成了暴露他的“罪证”。他抓起背包,准备把它和那截断掉的背带一起扔进垃圾桶。
就在他拿起背包的刹那,他手指一顿。
他摸到了一个异物。
在他的指尖,隔着一层帆布衬垫,有一个比纽扣略大、硬硬的、扁平的轮廓。
这个位置……
李子木的瞳孔瞬间放大——这正是今天早上,张伟在公司“热情”地拍打他背包的地方!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发疯似的冲进厨房,抓起一把剪刀,冲回客厅。
他颤抖着手,剪开了背包的内衬。
“刺啦——”
帆布被划开,一个黑色的、比硬币略小的电子贴片,粘在两层布料之间,掉了出来。
上面还有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拾音孔。
定位器。窃听器。
李子木“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他什么时候放的?
早上?不……可能更早!
“子木,行啊你!深藏不露啊!” “真人不露相啊,子木。老实交代……”
他想起来了。是在那次“无痕钻粉庭院杀人案”之后,他第一次用戒指在公司大放异彩,张伟“祝贺”他时,揽住他肩膀的那一刻!
李子木感到一阵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
张伟……张伟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监视他了!
他知道自己去了图书馆! 他知道自己消失在古树下!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行踪!
他今天之所以请假,之所以去抢劫,就是因为他通过窃听器,知道自己昨晚在翡翠村(信号消失),今天极度疲惫,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而自己这个蠢货……居然还把这个“窃听器”背在身上,去报警?!
李子木惊恐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
张伟……是不是正在听?
他猛地扑过去,抓起那个小小的窃听器,看了一眼旁边的马桶。
不。
他停住了。
他不能让张伟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
一个更冷静、也更疯狂的念头涌了上来。
李子木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卫生间,简单地冲洗了手肘的伤口,贴上创可贴。
然后,他拿起那个破烂的背包,把那个窃听器……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
他将破损的背带也塞了进去。
最后,他拎起这个背包,和家里的垃圾袋放在一起。
他要做一个局。
他打开门,再次走进了黑暗的楼道,拎着那袋“垃圾”,走向了电梯口的垃圾通道。
他要让张伟以为,自己“弄丢”了背包。
他把垃圾扔了下去。
(同一时间)
张伟的公寓里。
他正烦躁地喝着啤酒,电脑屏幕上的定位信号,在“微红小区A栋”静止不动。
耳机里,传来了李子m木家里的各种声音——开门、锁门、喘息、翻东西。
然后,他听到了剪刀划破帆布的“刺啦”声。
张伟的心一紧。
接着,是长达一分钟的死寂。
“被发现了。”张伟咒骂一声,一把扯下耳机。
那个窃听器,信号中断了。
“废物!连个东西都藏不好!”他指的是自己。
但没关系。
他失去了“耳朵”,但他还有“眼睛”(图书馆的摄像头)。他也知道了“地点”(1703)。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李子木现在成了惊弓之鸟。
“你以为你躲在家里,把书藏起来就安全了?”
张伟看着屏幕上1703的坐标,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你错了,李子木。你把‘钥匙’藏得越深,那个‘世界’就越安全。”
他打开了另一个购买网站。
“你不敢去图书馆了,对吗?”
“那我就……逼你去。”
他开始浏览“高仿古籍定制”、“专业撬..锁..工具”和“强光...手电”的词条。
他不再满足于“抢”。
他要亲自去“拿”。
而另一边,李子木回到家中,再次锁死房门。他看着手中那本《翡翠村》,他知道,他与张伟的战争,从这一刻起,才真正……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