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龙涎香的气息依旧沉静雍容，却仿佛比往日更凝滞了几分。
皇帝的目光从边境急报上移开，落在御案一角那颗浑天玉珠上。珠子温润莹白，此刻已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微弱闪烁，只是他连日操劳产生的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
这颗珠子是钦天监传承下来的宝物，对天地间的异常气机，尤其是空间层面的波动，最为敏感。平日里，便是江湖绝顶高手在宫外厮杀，也难引动它分毫。上一次它产生反应，还是四年前……那个厨娘在冷宫“消失”的时候。
而刚才，它又亮了。虽然光芒转瞬即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确实实是亮了。
位置……似乎就在内宫范围。
皇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李德全垂手侍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他能感觉到陛下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沉静却迫人的压力。
“李德全。”
“奴才在。”
“昨夜，宫里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皇帝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李德全心头一凛，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各处的汇报，除了内务府那个王管事莫名其妙病了，以及慈宁宫今早收到的食材格外好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他小心翼翼地答道：“回陛下，并无甚特别之事。只是内务府有个管事突发恶疾，另外……太后娘娘宫里的用度，今日似乎格外充裕些。”
“充裕？”皇帝挑眉。
“是，听说是送去的食材，品相都极好。”
皇帝沉默了片刻。内务府那点龌龊，他并非不知，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过分，他也懒得理会。慈宁宫的用度突然变好？是太后发了话，还是……有人“帮”了忙？
联想到那颗珠子的异动，以及某个刚从“远方”归来，此刻正在慈宁宫当差的人……
“朕记得，”皇帝缓缓开口，目光重新落回奏折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苏婉在慈宁宫，近日可还安分？”
李德全立刻回道：“回陛下，苏掌膳每日精心为太后娘娘准备药膳，深得太后娘娘欢心。据下面的人说，她除了小厨房和值房，几乎足不出户，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皇帝咀嚼着这四个字，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能引得浑天珠异动，这份‘安分’，倒是别致。”
李德全吓得差点跪下去，浑天珠？那可是监测国运与异象的宝物！苏婉竟能引动它？
“陛下，是否要奴才……”
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不必。盯着即可。朕倒要看看，她这次回来，究竟带了些什么‘本事’。”
“是。”李德全躬身应下，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这苏掌膳，怕不是个妖孽吧？怎么每次回来都惹得陛下和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扯上关系？
……
慈宁宫内，苏婉对养心殿的对话一无所知。
她正心情颇好地处理着“拿”回来的顶级食材。那血玉灵芝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几次练习后，短距离瞬移的消耗降低了不少，运用也更为纯熟。虽然这能力目前看来有点“跑偏”，但实用性毋庸置疑。
看来以后缺啥少啥，可以直接‘闪送’上门了？就是这‘快递费’有点贵，耗蓝。 她一边利落地将一只肥鸡斩块，一边美滋滋地盘算着。
太后喝了加入新食材熬制的鸡汤，气色愈发红润，甚至午后都有精神在院子里走动了。容嬷嬷看在眼里，对苏婉的态度愈发和缓，偶尔还会提点她几句宫中的忌讳。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
这天下午，苏婉刚忙完，正在后院晾晒一些她自己收集的药材边角料（准备用来尝试培育或做别的用途），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穿过月洞门，径直朝着慈宁宫后殿一侧的角门走去。
那角门通常是负责杂役的低等宫人出入的通道。
苏婉本没在意，但就在那小太监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手腕处的钥匙藤蔓，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带着排斥和警示意味的波动。
嗯？
苏婉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朝那小太监看去。对方穿着普通的低等太监服色，背影瘦小，低着头，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钥匙藤蔓的感应不会错。这东西对能量，尤其是带有“恶意”或“异常”的能量，感知极其敏锐。
这人不对劲。
苏婉眯起眼，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那小太监的体貌特征和离去方向。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晾晒药材，心里却敲响了警钟。
林贵妃的人？还是别的什么牛鬼蛇神？目标是太后？还是……冲我来的？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藤蔓传递的感觉，那并非是针对她个人的杀意，更像是一种……沾染了不洁之物的“污秽”感。
管他呢，既然撞到我手里，算你倒霉。
苏婉没有立刻采取行动打草惊蛇。她只是更加留意慈宁宫的人员往来，尤其是那些生面孔或行为鬼祟的低等宫人。
同时，她也在思考钥匙藤蔓的这个新“功能”。不仅能当空间跳跃器，还能当恶意雷达用了？这数据库碎片和稳定锚点融合出来的效果，还真是……五花八门。
傍晚，她特意绕到后殿角门附近，假装清理灶灰，暗中感应。果然，在角门门槛的缝隙处，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与白天那小太监身上同源的、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留下标记了？想干嘛？
苏婉心中冷笑，趁着无人注意，掌心三相之力微微流转，带着一丝生命气息的能量如同清风拂过，将那点阴冷气息驱散得干干净净。
在我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她清理掉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她很清楚，这恐怕只是一个开始。林贵妃的报复不会停止，而皇帝那双眼睛，恐怕也从未真正离开过慈宁宫。
这慈宁宫的安静日子，怕是快要到头了。
她抬头望了望慈宁宫四四方方的天空，夕阳将云彩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我……把它瞬移走？
得抓紧时间恢复实力了。
下次试试能不能‘闪现’到御膳房偷只烤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