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柜的门缝里渗出来的不是水。
李皖的目光凝固在地板上 —— 那是一种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像稀释的血液，正顺着柜脚蜿蜒流淌，在水泥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某种诡异的符咒。
他指尖的麻痒感又开始抬头，这次的源头格外清晰，正是那只锈迹斑斑的铁皮柜。
“皖哥，地上……” 韩超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刚把第二块巧克力咽下去，脸色好了些，却一眼瞥见了那道 “血痕”。
“别碰。” 李皖按住他的肩膀，指尖的灼痛让他不敢掉以轻心。他注意到血痕流淌的速度在加快，柜身开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指甲抓挠。
营晓晓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握着纽扣的手悬在试卷上方，齐耳的短发遮住侧脸，只能看到她的嘴角在微微上扬 —— 那不是正常的笑容，更像是嘴角被硬生生扯向耳根，露出一小片惨白的牙龈。
李皖的 “异感” 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营晓晓身上的恶意原本像一潭死水，此刻却像被投入石子，泛起层层涟漪。他下意识看向挂钟，分针正指向四十七分，距离三点只剩十三分钟。
“她写的什么？”
韩超凑过来小声问，他显然也对营晓晓的试卷好奇。
李皖这才注意到，营晓晓用纽扣 “写” 出的字迹异常诡异。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更像是无数个扭曲的圆圈堆叠在一起，边缘还沾着细碎的黑色纤维 —— 像是从她头发上刮下来的。
就在这时，铁皮柜的咯吱声突然变调，变成了沉闷的撞击声。“咚、咚、咚”，节奏均匀，像是有人在用拳头从里面往外砸。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门缝涌得更快了，已经漫到了第一排课桌的腿边。
李皖的指尖痛得像要裂开，他能清晰地分辨出两股恶意在教室里交织 —— 铁皮柜里的恶意狂暴而直接，像一头被困的野兽；营晓晓身上的恶意则阴冷诡谲，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三点了。”
韩超突然指向挂钟。
几乎是同时，教室后排传来 “吱呀” 一声，像是有人拖动桌椅。李皖猛地回头，心脏骤然缩紧。
—— 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空课桌。桌面光洁如新，和周围布满灰尘的旧课桌格格不入，桌腿还在微微晃动，仿佛刚被人搬过来。
规则第四条：下午三点后，教室会多出一张空课桌，不要靠近它。
李皖立刻拉着韩超往后退了两步，远离那张凭空出现的课桌。他的目光扫过桌面，上面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刻着一道浅浅的竖线，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
“咚！”
铁皮柜的撞击声突然变得猛烈，柜门甚至被撞得向外凸起了一块。暗红色的液体已经漫过了三排课桌，空气中的腥气浓得化不开。李皖的指尖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知道，柜子里的东西快要出来了。
“李老师怎么还没来？” 韩超不安地搓着手，他的目光在铁皮柜和空课桌之间来回扫视，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李皖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在营晓晓身上。那个女孩已经重新低下头，用纽扣在试卷上画着圆圈，只是这次的圆圈越来越密集，几乎要把整个卷面都填满。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更像是在…… 兴奋？
突然，走廊里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笃、笃、笃”，节奏缓慢而清晰，正一步步靠近教室。
韩超眼睛一亮：“是李老师！”
李皖的心却沉了下去。他的指尖在发烫，不是来自铁皮柜，也不是来自营晓晓，而是来自门外！新的恶意源正在靠近，强度甚至超过了铁皮柜里的东西！
他死死盯着教室门，手心的冷汗浸湿了试卷。规则第五条：班主任李老师的眼镜是黑色的，如果看到他戴红色眼镜，请立刻躲进课桌底。
皮鞋声在门口停下了。
三秒钟的寂静后，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男人穿着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 是李老师没错。但李皖的指尖已经痛得快要失去知觉，恶意像潮水般从李老师身上涌过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李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李老师的眼镜上。黑色的镜框，透明的镜片…… 没问题。可那股恶意为什么如此强烈？
“你们的试卷呢？”
李老师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样温和，他的目光扫过李皖和韩超，最后落在营晓晓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营晓晓突然站了起来。
她手里举着那张画满圆圈的试卷，齐耳的短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老师，我写完了。”
她说话的瞬间，李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李老师的眼镜 —— 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线，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镜片后面闪过一抹极淡的红色。
是错觉吗？
指尖的灼痛已经达到了顶峰，李皖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在突突直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李老师的袖口，那里不知何时沾着一小块暗红色的污渍，和铁皮柜里渗出来的液体一模一样。
“很好。” 李老师接过营晓晓的试卷，脸上露出微笑。他的手指修长而苍白，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但指缝里似乎藏着黑色的泥垢。
当他转身走向李皖和韩超时，李皖突然发现，李老师的西装领口处，别着一枚红色的纽扣。
—— 和营晓晓用来写字的那枚，一模一样。
“你们的呢？”
李老师的目光落在李皖手里的空白试卷上，镜片后的眼睛似乎眯了起来。
李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 李老师的眼镜确实是黑色的，但那红色，藏在镜片后面。
他猛地拽了韩超一把，同时身体向下一矮，朝着最近的课桌底钻去。
“躲进去！”
韩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皖拽得一个趔趄。就在这时，李老师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再温和，而是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怎么，还没写完吗？”
李皖钻进课桌底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李老师摘下了眼镜。
—— 镜片后面根本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正往外渗着红色的液体，像两行血泪。
而那张空课桌的桌面上，刻着的竖线不知何时变成了三道，像一个血淋淋的 “三” 字。铁皮柜的柜门，在此时 “哐当” 一声，彻底被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