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倾歌面上浮现几分怒色:“竟有此事?此事我一会亲自去核实,你不必多忧。”
越倾歌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光,面上却依旧是刚得知消息的模样
越瑾言一直紧紧盯着越倾歌的神色,见她垂眸沉思,眉头微蹙,那份诧异与刚知道事情的愤怒不似作伪,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皇姐对宫中事并不是全然了解
既然不知晓五皇姐与沈惊寒的事,那他与沈惊寒的交易,皇姐必然更不会知晓……
清远殿外
秋风吹着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殿内却隐约传来男女嬉笑之声
越倾歌驻足于殿门外,清芷上前便一把推开了虚掩的殿门。
门轴转动的声响打破了庭院的惬意,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越倾歌眸色愈发沉凝。
曾几何时,这清远殿荒草丛生,枯枝败叶堆积,地面坑洼不平,是她特意吩咐下人不必修整的结果
可如今,庭院已全然换了模样:杂草被尽数拔除,枯枝被修剪干净,青石板地面冲刷得光洁无尘,连墙角的碎石都被规整妥当;
主屋的窗纸糊了崭新的,从门外望去,屋内地面亦是一尘不染,亮得能映出人影
庭院中还摆了几盆盛放的秋菊,黄白相间,开得正盛,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
这般焕然一新的景象,足以见得这位质子近来过得何等舒心。
庭院中央的石桌旁,两人正相对而坐,桌上摆着酒壶与小菜。
瞧见突然闯入的越倾歌一行人,两人皆是一惊
五公主越银欢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慌忙站起身来,声音带着几分慌乱
:“皇、皇姐?你怎么来了?”她低着头,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眼珠却在眼眶里飞快转动,显然是在急着盘算说辞。
越倾歌扫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并未应声,这已经是第二次这两人私自在院里独处被她撞见了
越银欢居然就如此迫不及待,果然是鬼迷心窍,无可救药……
转而将目光投向石桌旁的沈惊寒。
与越银欢的慌乱不同,他竟丝毫未动,依旧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抬眸看来时,眸中没有半分惧意,反倒掠过一丝兴味。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挑衅
:“哦?长公主竟有闲情逸致,来我这清远殿?”
自越倾歌数月前对自己鞭笞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了……
如今看少女身着宫装,气势非凡,那双美眸看向自己时候依旧没有半点温度,只是越是这样一副高不可攀的冷艳模样,越是让他心痒……
越倾歌看着沈惊寒这副有恃无恐样子,眸色微冷……
图望遣使议和、不日便要接回太子的消息早已传遍皇城,
眼前之人显然也知晓自己即将脱离桎梏,嚣张气焰已经毫不掩饰了
越倾歌目光扫过庭院中精心打理的种种,冷笑:“本公主倒是不知,质子在这清远殿,竟过得如此舒心。”
这话如寒冰掷地,五公主越银欢吓得身子一颤,脸色愈发苍白。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庭院里的一草一木、屋内的窗纸陈设,皆是她暗中派人打理更换,是怕沈惊寒住处破败漏风,她让人修缮了房屋;
嫌庭院杂乱,她让人拔除杂草、修剪枝丫;
见屋内陈设陈旧,她又悄悄添了新的榻褥窗纸。
可她深知越倾歌对沈惊寒恨之入骨,往日里对他苛待打骂从不手软,如今自己这般善待仇人之辈,她定然动怒。
但转念一想,沈惊寒即将归国,届时他便是图望最尊贵的太子,
自己与他已有了肌肤之亲,到时也能一同离开大越,此后是不必再看越倾歌的脸色了的
心念飞转间,越银欢强压下心头的惧怕,抬眸看向越倾歌,说辞滴水不漏
:“皇姐息怒,眼下已然入秋,天气日渐寒凉,这清远殿往日破败不堪,四处漏风,实在难住人。”
她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
:“如今图望已然遣使议和,不日便要派人来接质子归国,若是让他们瞧见质子在我大越竟住得如此寒酸,定然会非议我朝苛待于他,传出去岂不是有损皇家声誉?”
她垂下眸,装作顺从的模样,声音放软
:“妹妹也是怕惹来事端,才擅自做主让人打理了庭院、更换了陈设,并无他意。皇姐向来以大局为重,想来不会怪我吧?”
越倾歌美眸冷冷扫了她一眼:“哦?原来五妹竟这般为皇家声誉着想。”
她目光锐利如刀,直直落在越银欢脸上
:“那不知,你与外男在私宅中共进晚膳,举止亲昵,这般行径,是不是也是为了大局为重,为皇家声誉考量?”
越银欢脸色瞬间煞白,嘴唇被她死死咬住,口中已经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怎么也没想到,越倾歌竟会直接发难,半点情面都不给她留,当众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她接近沈惊寒的手段本就不甚光彩,甚至早已越过界限、暗通款曲,
此刻被当众斥责,难堪之余,一股浓烈的恨意从心底迸发,越倾歌分明是故意让她下不来台!
她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怨毒,被越倾歌尽数收入眼底,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从越银欢背叛大越开始,越银欢于她而言,只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她对自己是何态度根本不重要…………
一直沉默看戏的沈惊寒忽然勾唇开口,话里全是挑拨之意
:“长公主何故如此咄咄逼人?本质子与五公主清清白白,不过是闲来对坐小酌,谈些风月景致,并未发生无半分逾矩之事。”
他顿了顿,看向越银欢的目光带着几分维护之意,实则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五公主一片好心,体恤本质子住处简陋,又顾及两国颜面,才费心打理庭院,长公主莫要因对本质子的偏见,便为难一位心地纯良的公主才好。”
这番话听在越银欢耳中,只觉得沈惊寒是在为她解围,心中对越倾歌的怨恨更甚
明明是长姐蛮不讲理、故意刁难,还好有质子明辨是非
她全然没听出,质子这番“维护”,实则是将她推到了与越倾歌站在了对立的风口浪尖
越倾歌唇边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语气平静却字字带着锋芒
:“质子多虑,我与五妹妹自幼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我怎会因外人而刁难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依旧苍白的越银欢,话锋一转
:“只是,自古女子清白重于性命,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实,最终吃亏受累的终究是女子。”
:“虽,五妹妹是为了皇家颜面才特意备下薄膳与质子小聚,可此事若传扬出去,旁人不会苛责质子半句,大家只会议论我大越公主不知检点,与人私相授受”
越倾歌看向沈惊寒,一字一顿:“质子你不日便要归国,届时你一身轻松,重返故土享尽尊荣。
可你走之后,我五妹妹该如何自处?
那些流言蜚语足以将她淹没,我自幼疼惜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这般境地。”
越倾歌缓步走到两人近前,美眸扫过一脸兴味的沈惊寒,话锋一转
:“方才,看质子对五妹妹这般维护,定是肯定她的纯善,被她的美好打动,想必也是不忍她受半分委屈的
那不如…
质子娶五妹妹为妻,届时,她也不会因今日之事背负半分流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