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已定，紧绷的弦却不可能一直拉满。
忘尘居小筑内外，明哨暗岗悄然增加，祁玄戈每日天不亮便带着旧部进入鹰嘴峪，操练的呼喝声被山谷的寒风卷走，只留下更加凝练肃杀的气势。
林逐欢则一头扎进书房，用他们独特的暗语写下一封封密信，通过隐秘的渠道发往江南。
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压力，如同大战前的寂静。
这日午后，难得的冬日暖阳穿透云层，洒在积雪覆盖的庭院里。林逐欢处理完最后一封回信（江南旧部已着手调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窗外小筑一角新搭建的暖房上。
那是祁玄戈之前特意为他弄的，用厚实的毛毡和琉璃窗围成，里面生着地龙，温暖如春。
他想起祁玄戈曾看着光秃秃的院子，低声说过一句：“边关苦寒，除了雪，少见颜色。”
当时他正忙着看地图，只随口应了句“雪景也挺好”，现在想来，祁玄戈语气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一个念头闪过。林逐欢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离京前顺手买的几颗腊梅种子。
他推门走进暖房，温暖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角落里堆着些花盆和松软的腐殖土。
林逐欢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拿起一个小花盆，开始笨手笨脚地填土。
他哪里做过这种精细活，泥土沾满了手指，甚至蹭到了脸颊，花盆里的土也填得歪歪扭扭，深浅不一。
他皱着眉，努力回忆着以前看花匠侍弄花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颗腊梅种子埋进土里，又覆上一层薄土。
暖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祁玄戈结束了上午的操练回来，额角还带着薄汗。
他一眼就看到蹲在暖房角落里的林逐欢。
阳光透过琉璃窗，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又带着点懊恼地和一盆土较劲，白皙的脸上沾着几点泥痕，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沾满了泥土的手指正试图把一颗种子埋得更深些，动作生涩得可爱。
祁玄戈脚步顿住，冷硬的心房像是被这温暖静谧的画面轻轻撞了一下。
连日来的肃杀和紧绷，在这一刻奇异地被抚平。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林逐欢正埋着头跟种子较劲，忽然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凛冽又干净的气息。
他还没抬头，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练武痕迹的大手就从背后伸了过来，稳稳地覆在了他沾满泥土的手上。
那手干燥而温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包裹住他微凉的手指，引导着他将那颗被埋得太深的种子轻轻往上提了提。
“这样种，根会烂。”祁玄戈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林逐欢的耳廓。
林逐欢微微一颤，没有挣开，任由那带着薄茧的手指包裹着自己的手，一起感受着泥土的松软和湿润。
祁玄戈的动作很稳，带着一种战场上排兵布阵般的精准，调整好种子的深度，又轻轻压实了周围的土壤。
他的胸膛几乎贴着林逐欢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泥土的气息，混合着暖房里湿润的暖意，还有身后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熟悉的冷冽气息，交织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氛围。林逐欢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看不出来，将军还懂这个？”林逐欢微微侧过头，想去看祁玄戈的表情，唇角带着惯有的戏谑笑意。
祁玄戈没说话，只是专注地握着他的手，将最后一捧土覆上，轻轻压实。
他的侧脸线条在暖阳下显得不那么冷硬，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就在林逐欢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祁玄戈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时候……府里老花匠教的。他说……侍弄花草，能静心。”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一段久远的、并不常提及的过往。
林逐欢心中微动。他想起祁玄戈少年从军，在血与火中淬炼成如今的冷面将军，很少提及幼时温情。
这简单的“老花匠”三个字，似乎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
两人靠得很近，手还叠在一起按在温热的泥土上。暖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和泥土的芬芳。
阳光透过琉璃窗，暖融融地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林逐欢忽然转过头，下巴几乎蹭到祁玄戈的颈窝。
他看着祁玄戈近在咫尺的、线条冷硬的下颌线，看着他专注凝视花盆的侧脸，那沾着泥土的指尖轻轻抬起，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飞快地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
“将军现在……”林逐欢的声音带着笑意，像羽毛搔过心尖，“……倒像个农夫了。”
祁玄戈身体猛地一僵！
下一秒，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袭来！
林逐欢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被牢牢抵在了支撑暖棚的结实木架上！
祁玄戈的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木架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燃烧的寒潭，牢牢锁住他，里面翻涌着他熟悉的、被撩拨起的风暴，以及一丝……被泥土和暖阳软化了的、更深沉的东西。
林逐欢脸上还带着促狭的笑，眼中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亮晶晶的，带着挑衅和期待。
祁玄戈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胸口，最终化为一声压抑的低吼。
他猛地低下头，带着攻城略地般的强势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狠狠攫住了林逐欢带着笑意的唇！
带着泥土的气息，带着阳光的温度，带着连日来压抑的担忧和此刻喷薄而出的情愫，如同燎原的烈火，瞬间将两人吞噬。
林逐欢仰起头，热烈地回应着，“唔唔……啊哈，哈……”，手指插入祁玄戈汗湿的发间，将他拉得更近。
暖房里只剩下急促呜咽的喘息和唇齿交缠的声响，混合着泥土与植物的清新气息，酿成最醉人的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