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的未时,黑石岛旧居的木门还留着裴强逃走时撞出的浅痕,外围士兵的脚步声渐远,谢云蹲在屋中央清点武器,渔网炮的铜件在阳光里泛着冷光,萧砚的目光却黏在了灶台旁的蓝布包上——那是从东宫带来的桂花糕,油纸包着还透着甜香。
谢云把短刀插进刀鞘,抬头就见萧砚往内屋的衣柜挪步,脚步轻得像猫:“你往衣柜凑什么?裴强的人都跑了,不用躲。”萧砚脚步一顿,嘴硬道:“我看看衣柜里有没有我爹留的旧物,你继续清点。”话落就攥着蓝布包,溜进了内屋。
衣柜是木质的,带着点陈年的樟木味,萧砚挤进去关好门,油纸“刺啦”一声撕开,桂花糕的甜香瞬间漫开来。他捏起一块塞进嘴里,糯米的软混着桂花的香,还是小桃烤的熟悉味道——小时候娘总在重阳前后烤这个,说“甜能解乏”。
刚咬第二口,衣柜门突然被爪子扒得“咚咚”响,伴着大白“嘎嘎”的叫声。萧砚心里一紧,赶紧把糕渣往袖袋里塞,可已经晚了——谢云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大白,你扒衣柜门干嘛?里面藏鱼干了?”
“别叫!”萧砚对着门缝小声喊,大白却叫得更欢,爪子扒得更用力,连颈间的银铃铛都“叮铃”直响。谢云的脚步声靠近,衣柜门被轻轻一拉,阳光涌进来,照得萧砚嘴角的糕渣无处遁形。
“好啊,”谢云挑眉,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今日抓殿下1次,藏衣柜偷吃桂花糕,嘴角渣比大白的鱼干还显眼。”萧砚慌忙抹嘴,却蹭得更花,像只沾了糖的猫:“我不是偷吃!”
“那是啥?”谢云指着他袖袋里露出来的油纸角,“难不成是衣柜自己把桂花糕塞你嘴里的?”萧砚梗着脖子,指尖捏紧油纸:“我是替娘尝的!她以前最爱吃小桃烤的桂花糕,我得确认这味道对不对,免得以后给她烤错了。”
大白蹲在谢云脚边,仰头对着萧砚叫,像是在拆穿他的谎话。谢云笑着摸了摸大白的头,把小本凑到萧砚眼前:“行,替娘尝的。那你跟萧夫人说,她儿子为了尝糕,躲衣柜里把嘴角蹭得像沾了蜜的鹅毛,她会不会把平安符扔你脸上?”
萧砚的脸瞬间红了,伸手去抢小本:“你别写这个!划掉!”谢云往后一躲,把小本揣进怀里:“划一下,我就多写三句,比如‘殿下抢小本时,还碰掉了灶台边的苦丁茶罐’。”说着就指了指灶台——周平给的陶制茶罐果然被碰倒,茶末撒了点在地上。
萧砚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谢云把蓝布包里的桂花糕全倒出来,装进个带锁的木箱。谢云从灶台上撕了张麻纸,用炭笔写“想吃需报备”,贴在木箱上,又把箱子锁好,塞进衣柜最上层:“这下你就算再躲衣柜,也拿不到了。”
“你至于吗?”萧砚嘟囔,“不就是几块桂花糕。”谢云转身往外走,喊了声“大白,跟我来”:“当然至于——陛下让我盯紧你,别让你偷偷跑去月牙岛,你倒好,趁我清点武器就想‘偷嘴逃’,下次指不定用什么招溜。”
两人刚走到外屋,就见周平派来的高个子士兵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弓箭。谢云招手让他进来:“你去跟守在外围的兄弟说,在屋外围设个‘点心岗’,盯着世子别偷藏零食,也别让他往竹林小径跑。”
高个子士兵愣了愣,随即憋笑点头:“遵令!保证盯紧世子和……点心。”萧砚脸更红了,踹了踹旁边的大白:“都怪你!要不是你扒衣柜门,我能被抓?”大白“嘎嘎”叫了两声,蹭了蹭谢云的手心,像是在说“我帮你盯人,有奖励吗”。
谢云笑着从怀里摸出块鱼干,递给大白:“奖励你的‘卧底功’。”又转头对萧砚说:“别气了,等咱们查完黑石岛的矿砂,我向陛下请示,让小桃再烤两盒桂花糕,光明正大地给你吃,也给萧夫人带两盒。”
萧砚的气消了点,蹲在灶台边捡茶末:“那你得说话算话。”谢云靠在门框上,掏出小本翻了翻,笔尖又动了起来——阳光落在纸上,映出他写的最后一句:“皇帝只说盯紧殿下别去月牙岛,没说不让我盯裴强的动向——刚听士兵说,裴强往西侧海域跑了,离月牙岛近得很。”
写完他把小本收好,走到萧砚身边,帮着捡茶末:“别捡了,周平那还有好几罐。咱们先去查旧居的地窖,周平说里面可能有我爹留的船钥匙,省得你以后偷渔船去月牙岛。”萧砚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丝亮意:“真有船钥匙?”
“去看看就知道了。”谢云拍了拍他的肩,大白也叼着鱼干凑过来,蹭了蹭萧砚的腿,像是在赔罪。萧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茶末,心里却盘算着——不管有没有船钥匙,裴强往月牙岛跑了,娘说不定就在那边,他得想办法早点过去,哪怕不能光明正大,也得找机会溜。
阳光透过竹窗洒进来,落在带锁的木箱上,“想吃需报备”的纸条被风吹得轻轻晃。谢云看着萧砚眼底的小算盘,忍不住笑了——这殿下,就算被抓了现行,也没放弃去月牙岛的心思,看来这“抓逃日记”,还得接着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