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锦程集团总部。
陈锦程坐在漆黑的办公室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憔悴的脸。银行的催款单、供应商的讨债函、员工的辞职信,像雪片一样堆在桌上。
三天了,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三天没刮胡子,三天没换衣服。
手机又响了,是第二十七个催债电话。他直接挂断,然后关机。
门被推开,白璐走进来:锦程,我爸说可以借给我们五百万……
五百万?陈锦程苦笑,缺口是五个亿,你爸的五百万能干什么?
白璐咬着嘴唇:那……那我们去求林清婉吧,她心软,说不定……
闭嘴!陈锦程猛地站起来,我宁愿破产也不会去求她!
其实他去了。昨天深夜,他开车到林清婉的别墅外,在车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但最终,他没有勇气按门铃。不是因为自尊,而是因为他知道,他不配。
白璐气得跺脚: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完摔门而去。
办公室再次陷入黑暗。陈锦程颓然坐下,看着墙上的全家福——那是公司上市时拍的,他意气风发,母亲笑容满面,还有……他移开了视线。
手机关机也挡不住上门的债主。财务总监——哦不,前财务总监赵雪梅离职前整理的报表显示,如果三天内不能注入资金,锦程集团将正式宣布破产。
他想起下午去找韩明借钱时的场景。
陈总,韩明连茶都没请他喝,当初您收购天成公司的时候,可没给老张留任何余地。他跪着求您宽限一个月,您怎么说的?您说商场如战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然后是李总、王总、赵总……所有他以为的朋友,都婉拒了他。
最讽刺的是下午四点,他去银行试图申请贷款展期。
陈总,银行经理的笑容职业化到令人心寒,根据风控评估,锦程集团已经被列入高危名单。不但不能展期,我们还要提前收回所有贷款。
我们合作十年了!
正因为合作十年,所以我私人建议您,该准备后路了。
后路?他能有什么后路?
陈锦程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三个月前,他站在同样的位置,觉得整个江城都在他脚下。现在,他连立足之地都快没有了。
与此同时,云上集团总裁办公室。
林清婉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飞瑞士。护照、文件、母亲留下的钥匙,还有……胃药。她犹豫了一下,又多带了两盒。
苏雨薇敲门进来:林总,刚刚韩总的秘书打电话,说韩总今天拒绝了陈锦程的借款请求。
林清婉手一顿:哦。
还有李总、王总他们,都拒绝了。苏雨薇观察着她的表情,锦程集团撑不过这周了。
林清婉继续整理东西,没有说话。
林总,您……会帮他吗?苏雨薇小心地问。
林清婉抬头看她:你觉得我应该帮他?
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您心里并不好受。
林清婉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窗边。她又习惯性地想推眼镜,这次推到一半,她干脆完成了整个动作,然后自嘲地笑了。
雨薇,你知道吗?她轻声说,三年前,锦程集团也曾经遇到过资金危机。那时候我偷偷卖了母亲留给我的一套房子,把钱匿名打到他们公司账户上。
苏雨薇惊讶地看着她。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林清婉转身,那套房子是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我卖了八千万,救了锦程集团。
那您现在……
现在?林清婉摇头,现在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不是因为恨,是因为没必要。他需要这次失败,需要知道从高处跌落的滋味,才能真正成长。
正说着,桌上的国际长途响了。
hello, miss Lin?一个说英语的女声。
Yes, this is she.林清婉切换到流利的英语。
我是瑞士联合银行的客户经理。您的母亲林素心女士二十年前在我们这里存放了一些物品,根据她的遗嘱,现在可以交给您了。
林清婉握紧电话:什么物品?
具体内容我们也不清楚,是密封的。但林女士特别交代,必须您亲自来取,而且……对方停顿了一下,她说您来的时候,另一个人也会出现。
另一个人?
是的。林女士说,当您准备好面对真相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到齐。
这话说得玄乎,但林清婉隐约明白了什么。母亲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
我明天就到。
好的,我们等候您的光临。
挂断电话,林清婉看着桌上母亲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温柔,眼神却透着某种坚定。
妈妈,她轻声说,您到底留给我什么?为什么要等二十年?
手机突然响起,是秦墨轩。
听说你要去瑞士?
林清婉皱眉:你怎么知道?她刚刚才决定。
机票是我的人帮你订的。秦墨轩坦然承认,我担心你的安全。
我不需要保护。
我知道你不需要。他的声音很温柔,但请允许我担心。就像你明明说不在乎陈锦程,却还是会关注他的消息一样。
林清婉沉默了。
清婉,秦墨轩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小心黑凤凰的人。他们可能已经盯上你了。
你也知道黑凤凰?
凤凰会和黑凤凰,本来就是一体两面。他说,这次去瑞士,我派两个人暗中保护你。
不用……
不会打扰你,只是以防万一。秦墨轩打断她,清婉,你母亲的事,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林清婉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与此同时,陈锦程还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拿起手机,翻到林清婉的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徘徊。
最终,他删除了这个号码。
有些桥,烧了就回不去了。有些人,失去了就不配再拥有。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开始写破产申请。
笔尖在纸上划过,每一个字都像在他心上刻痕。但奇怪的是,当写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突然感到一种解脱。
结束了。他自言自语,一切都结束了。
不,这不是结束。对陈锦程来说,这可能是一个新的开始。只是这次,他要从最底层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