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夏缘被舍友们轻柔的说话声惊醒。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晨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宿舍。
夏缘,你醒了?王美娟坐在床边整理头发,昨天回来得挺晚啊。
夏缘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回道:嗯,和陶斯民去见他二叔了。
哇,那个《现代》杂志社的副主编?另一个舍友李晓燕凑过来,怎么样?谈得顺利吗?
还不错。夏缘简单地说着,心里却在想着今天的计划。她需要找个理由进城,最好能够徐庆厚。
王美娟忽然拍手:对了,明天是五一劳动节,我们几个去西单转转吧?听说新开了家书店。
夏缘眼睛一亮。这正是个好机会!她装作随意地说:我也想去看看。
五一节早上,夏缘几人收拾好以后,一起坐公交车进了城。西单大街人流如织,各种商铺琳琅满目。1984年的京城,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遍大街小巷,老百姓的生活开始进入稳定与不稳定,富裕与不富裕的两种生活状态。
夏缘跟着舍友们逛了会儿书店,买了几本文学期刊,然后借口说要去附近的邮局寄信,与她们分开了。她漫步在街头,心中盘算着。徐庆厚是香江商人,按照她的记忆,这个时候他应该经常出入几家涉外宾馆。京城饭店、建国饭店都是可能的地方。
夏缘决定先去京城饭店碰碰运气。她搭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
小姑娘,去京城饭店干啥?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她,那里可都是外国人和有钱人。
找个朋友。夏缘淡淡地说。
车子很快到了京城饭店门口。巍峨的建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严,门口停着几辆进口轿车。夏缘付了车费,迈步走向大厅。
大厅里装修华丽,几个外国人正在沙发上交谈。夏缘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徐庆厚的身影。她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香江语音:不如今晚我们在这里吃晚饭?
夏缘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缓慢转身,果然看到徐庆厚正和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大厅另一侧。三人正在低声交谈,神情严肃。
迟疑片刻,夏缘装作无意间路过,朝他们的方向走去。她注意到徐庆厚比那天看起来憔悴了些,眼角的皱纹更深。她试探性地开口道:徐先生?
徐庆厚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夏缘的那一刻,他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惊喜。
夏小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他快步走向夏缘,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那天的事,我还没有好好感谢您呢。
您太客气了。夏缘微笑道,孩子怎么样了?
完全好了,活蹦乱跳的。徐庆厚的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容,都是托您的福。
两个西装男人见状,识趣地退到一边等候。
您在忙吗?夏缘问道。
没事,就是些生意上的琐事。徐庆厚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人可以先离开,随后对夏缘说:有时间吗?我请您喝杯茶。
夏缘心中暗喜,面上却保持着淡然:好啊。
两人来到酒店的咖啡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桌面上,给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温暖。
夏小姐是京城人吗?徐庆厚点了两杯茶,开始闲聊。
不是,我是芙蓉省人,现在在广播学院读书。夏缘如实回答。
广播学院?那可是好学校。徐庆厚眼中流露出赞赏,学什么专业?
新闻编采。
将来想当记者?
夏缘摇摇头:我更想写东西。其实......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我在想能不能写点传记之类的作品。
徐庆厚一愣:传记?
嗯,我觉得很多成功人士的人生经历都很精彩,值得记录下来。夏缘眼神真诚,比如您这样的企业家,从香江到内地投资,一定有很多感人的故事。
茶水送了上来,徐庆厚端起茶杯,若有所思。
夏缘试探性地问道:您愿意和我聊聊吗?
徐庆厚放下茶杯,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让人忍不住想要信任她。他问道:你真的想给我写传记?
是的。夏缘点头,其实那天救孩子的时候,我就在想,您一定有很多故事。一个香江商人,带着儿子在京城,肯定不简单。
徐庆厚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小姑娘,你的观察力很敏锐。
那您愿意吗?
可以。徐庆厚答应得出乎意料的爽快,不过,我想先了解一下,你写过什么作品?
夏缘心中暗暗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在《现代》杂志发表过几篇小说,《边城恋》、《托尔斯泰与小村姑》和《囚鸟》您听说过吗?
徐庆厚的眼睛瞬间睁大:那是你写的?
是的。
我看过!徐庆厚激动地拍了拍桌子,写得太好了!我还推荐给我香江的朋友们看呢。
夏缘心中松了口气。她赌对了,徐庆厚确实看过她的作品。
那就更好了。她微笑道,我觉得您的人生经历比小说还要精彩。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约定周日下午在这里正式开始采访。告别时,徐庆厚主动提出要送夏缘回学校。
不用了,我和同学约好了在西单汇合。夏缘婉拒了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