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内的死寂,很快被奥斯曼使臣团悲愤的咆哮和混乱的哭喊所打破。
随行的奥斯曼巫医扑到哈里发帕夏身边,检查后,抬起一张惊恐万状的脸,用生硬的汉语尖叫道:“毒!是剧毒!帕夏……帕夏生命垂危!”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
“凶手!”
“是大晟人干的!”
“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奥斯曼的雄鹰必将用火焰与鲜血洗刷耻辱!”
使臣们群情激愤,几乎要冲上御座。
大内侍卫们立刻上前,组成人墙,紧张地隔开双方,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皇帝脸色铁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如寒冰:“肃静!”
帝王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暂时压制住了骚动。
“此事,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贵国一个交代!御医!速速救治帕夏!”
几个须发皆白的御医连滚爬爬地上前,手忙脚乱地进行施救,但看着帕夏青紫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个个额头冒汗,显然情况极其不乐观。
就在这混乱之际,内侍监大总管战战兢兢地捧着一个东西上前,跪倒在地,声音发颤:“陛、陛下……方才清理现场,在、在靖王殿下座席附近,发、发现了此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手中——那是一个小巧的、材质普通的白玉瓶,瓶口还残留着些许可疑的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皇帝厉声问道。
御医接过,小心嗅闻,又用银针探试,脸色骤变:“陛下!此……此物气味与帕夏所中之毒极为相似!乃是……乃是西域一种名为‘鬼见愁’的罕见奇毒,无色无味,混入酒中极难察觉,毒性猛烈,见血封喉!”
“哗——!”大殿内再次一片哗然!
证据!直接指向靖王沈玦的证据!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瞬间全部射向了始终沉默地站在原地的沈玦。有震惊,有怀疑,有不敢置信,更有不少原本就与靖王或林墨不睦的官员,眼中闪过了幸灾乐祸的光芒。
“靖王!你作何解释?!”
一位素来与沈玦政见不合的老亲王,率先发难,语气咄咄逼人。
“是啊,靖王殿下,听闻您前几日与帕夏在谈判桌上颇有些不愉快?”
“这毒瓶,怎会偏偏在您座席之下?”
“莫非是有人心怀不满,蓄意报复,欲坏我两国邦交?!”
质疑声、指责声,如同潮水般向沈玦涌去。
奥斯曼使臣们更是怒目而视,几乎要将沈玦生吞活剥。
沈玦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面对千夫所指,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层冰封的寒意。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些发声之人,最后落在皇帝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父皇明鉴,儿臣对此事,一无所知。此物,绝非儿臣所有。”
然而,在这“铁证”面前,他的辩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皇帝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幼弟,眼神复杂无比,有痛心,有审视,更有作为帝王不得不考虑的严峻现实。
人证(动机)、物证(毒瓶)似乎俱全,若不能迅速破案给奥斯曼一个交代,为了平息对方的怒火,哪怕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恐怕也……一场足以颠覆朝局、引发战争的外交风暴,已然在麟德殿内酝酿成型,而风暴眼,正是靖王沈玦!
林墨在帷幕后,看着这急转直下的局势,看着沈玦被众人围攻孤立无援的场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窒息。
她绝不相信沈玦会做出如此愚蠢疯狂之事!
这分明是一个精心策划的、一石二鸟的毒计!既要破坏邦交,又要置沈玦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