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十万大山。
层峦叠嶂,古木参天,浓得化不开的绿色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湿热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绸缎,缠绕着每一个进入此地的人,林间弥漫着腐叶、湿土与各种奇异花草混合的复杂气味,其中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腥甜。
祁瑾晏与秦湘湘一行人,已在这片原始密林中穿行了近半月。队伍精简,除了他们二人,只有陈锋和十名最精锐的影卫,以及两名熟悉南疆地形气候的向导。
饶是准备充分,此行依旧艰难异常。毒虫瘴气防不胜防,若不是秦湘湘提前配制了大量避毒驱虫的药物,以及她自身灵蕴对负面能量的天然排斥,队伍恐怕早已出现减员。错综复杂的地形和变幻莫测的天气,更是让行进速度远低于预期。
根据那兽皮笔记上的简陋地图和向导的辨认,他们的目标,是位于南疆深处、一个名为“黑水峒”区域的古老遗迹。那里,据说就是“蛊母遗藏”可能所在之地。
秦湘湘的状况时好时坏。密林中浓郁的生机似乎对她有所裨益,但那股盘踞在她心脉的阴寒之气,在接近南疆后,反而变得有些活跃起来,偶尔会引动她心口一阵刺骨的冰凉,让她脸色发白。
祁瑾晏始终密切关注着她的状态,大部分时间都让她待在特制的、带有简易防护符文的马车内,自己则与影卫们一起骑马开路。
这日黄昏,队伍在一处相对干燥的高地扎营。夕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秦湘湘坐在一块青石上调息,试图安抚体内躁动的阴寒之气。祁瑾晏站在她身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幽暗的丛林。陈锋带着影卫在营地外围布防。
突然,负责警戒的一名影卫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哨示警!
“有东西靠近!”
所有人瞬间戒备!刀剑出鞘,弩箭上弦,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营地侧方的灌木丛。
沙沙……沙沙……
细微的摩擦声由远及近,不像是大型野兽,反而更像是什么东西在草丛中滑行。
“是蛇?”陈锋低声道。
话音未落,灌木丛被分开,出来的并非蛇类,而是一个“人”!
或者说,一具“行尸”!
他穿着南疆本地人的破烂服饰,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神空洞麻木,动作僵硬,正一步步朝着营地走来。他的身上,缠绕着一条条色彩斑斓、一看便知剧毒无比的细蛇,那些毒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却并未攻击他,反而如同装饰般在他身上游走。
“是蛊奴!”向导脸色大变,声音带着恐惧,“小心!他身上的蛇都是蛊蛇,见血封喉!”
那蛊奴似乎没有神智,只是本能地朝着有生人气息的营地靠近。
“射他的腿!别伤要害,抓活的!”祁瑾晏下令。在这陌生之地,一个活着的向导(哪怕是这种诡异的向导)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
“咻!”一名影卫抬手一箭,精准地射穿了那蛊奴的膝盖!
蛊奴身体一歪,跪倒在地,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用双手扒着地面,执拗地向前爬行。他身上的毒蛇受到惊扰,猛地昂起头,做出攻击姿态!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调息的秦湘湘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体内那股阴寒之气,在那蛊奴出现的瞬间,竟剧烈地躁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同时,她藏在怀中的那枚黑色令牌,也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等等!”她出声阻止了准备发射第二箭的影卫。
她强忍着心口的不适,站起身,走到营地边缘,目光紧紧盯着那具诡异的蛊奴。她尝试着运转一丝微弱的灵蕴,探向那蛊奴。
就在灵蕴接触的刹那——
“嗡!”
她怀中的黑色令牌轻微一震!那蛊奴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中竟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痛苦挣扎的神色!他身上的毒蛇也仿佛受到了惊吓,纷纷缩回了他的衣袍之内。
紧接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那蛊奴僵硬的脸上,皮肉开始不自然地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黑红色的、带着浓烈腥臭的血液不断从口中涌出。
几息之后,一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形如蜘蛛却长着翅膀的怪异虫子,猛地从他眉心钻了出来!那虫子振动着翅膀,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似乎在感知着什么,最后,它将“目光”锁定了秦湘湘……或者说,锁定了她怀中的那枚令牌!
它化作一道黑光,直扑秦湘湘!
“小心!”祁瑾晏脸色一变,就要出手!
“别动!”秦湘湘却厉声阻止了他!她从那虫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源的气息,与那黑色令牌,与她体内的阴寒之气,同出一辙!
在那虫子即将扑到她面前的瞬间,她怀中的黑色令牌骤然爆发出微弱的乌光!那虫子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停在半空,瑟瑟发抖,不敢再前进分毫。
秦湘湘伸出带着一丝灵蕴的手指,轻轻点向那悬浮的虫子。
虫子没有躲避,反而温顺地落在了她的指尖,收敛了翅膀,变得一动不动,如同死物。而与此同时,地上那具蛊奴,在虫子离体后,眼中的最后一丝生机彻底湮灭,身体迅速干瘪腐烂,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
整个过程诡异而迅速,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秦湘湘看着指尖那只诡异的虫子,又感受着体内因令牌和虫子出现而更加活跃的阴寒之气,心中已然明了。
这虫子,这令牌,还有她体内的隐患,都与那所谓的“蛊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她抬起头,看向丛林更深处的黑暗,目光复杂,“也惊动……某些东西了。”
祁瑾晏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只温顺得诡异的虫子,眼神冰冷:“这东西……”
“它似乎受这令牌控制。”秦湘湘将虫子收入一个特制的玉盒中,“或许,它能带我们找到‘遗藏’的真正入口。”
她的话音刚落,丛林深处,隐约传来了更多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无数东西,正在黑暗中苏醒,朝着他们汇聚而来。
南疆的神秘面纱,正被缓缓揭开一角,而露出的,是更加深邃的诡异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