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赵擎天,豁出去了。
他用镇国公府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赫赫威名,和足以让皇室都为之侧目的恐怖财力,向在场的所有人,发出了最强硬的挑战。
三百万两白银!
这个价格,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每一个竞价者的心头,让他们瞬间喘不过气来。
钱庄老板钱多多,那满脸的肥肉都在剧烈地颤抖。他虽然有钱,但一百万两,已经是他能动用的极限。再多,就会动摇他整个钱庄的根基。他只能不甘地、怨毒地,坐了回去。
那个神秘的黑风寨主,更是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身影,渐渐地融入了黑暗之中。
最终,在经历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后。
“铛——!”
一声清脆悠扬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台上,那个如同神魔般的神秘阁主,用他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平淡的声音,宣布了最终的结果。
“‘延寿十年丹’,归镇国公府所有。”
“拍卖会,到此结束。”
“半个时辰后,本阁将送诸位,回归原位。”
话音落下的瞬间,阁主的身影,便如出现时一样,凭空消失了,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
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充满了奇幻与疯狂的拍卖会,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当苏清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那间冰冷的、堆满了案牍卷宗的书房时,她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无法褪去的震惊和骇然。
她的脑海中,还在一遍遍地,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座不似人间之物的“起源至宝阁”……
那种神乎其技的传送手段……
那枚能让枯木逢春的逆天神药……
还有那个……那个如同神明般,俯瞰众生,玩弄人心的神秘阁主!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那早已坚如磐-石的世界观上,砸出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她一直以为,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以武为尊,以权柄为王的世界。只要武功够高,权力够大,便能掌控一切。
可是今天,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在这个世界上,似乎还隐藏着一股,一股她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抗拒的、凌驾于皇权与武力之上的……神秘力量!
“起源至宝阁……”
苏清寒喃喃自语,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无法言喻的烦躁。
因为,她感觉到了“失控”。
这是她执掌北镇抚司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有任何人和事,能脱离她的掌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这座神秘的拍卖行,视为了自己最大的、潜在的敌人!
“来人!” 她对着门外,冷冷地命令道。
心腹校尉张谦,立刻推门而入,躬身待命:“大人,有何吩咐?”
“传我命令!” 苏清寒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和果决,“动用北镇抚司所有‘暗桩’!给我查!彻查!我要知道,这座‘起源至宝阁’,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它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哪怕把整个京城,给我翻个底朝天,也必须给我找出来!”
“是!属下遵命!”
张谦领命而去。
苏清寒这才感觉,自己心中那股烦躁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夜未眠,让她感到了一丝疲惫。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突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
那个……在名义上,是她丈夫的身影。
陆渊。
一股没来由的、更加强烈的厌恶和烦躁,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是男人,那个神秘的阁主,就能如同神明般,搅动天下风云,视王侯将相如无物?
而他陆渊,就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待在那座冰冷的府邸里,靠着女人的名头,苟延残喘?!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她感到了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她起身,推开门,带着一身的寒气,走向了那个让她感到屈辱和厌恶的……家。
……
指挥使府邸。
当苏清寒一身疲惫,却又满心烦躁地回到那个冷清的饭厅时,她看到了一副让她眉头皱得更紧的景象。
陆渊,正坐在那里。
他的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和一碟看起来就没什么胃口的咸菜。他就那么不紧不慢地,一口一口地吃着。那份悠闲和安逸,与苏清寒此刻那充满了“天下大事”的内心,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尖锐的对比。
苏清寒心中的那股无名火,“腾”的一下,就蹿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我在外面,为了那些足以动摇国本的大案要案,劳心费力,一夜未眠!
而你这个废物,却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喝着热粥,享受着我带给你的一切?!
你,有什么资格?!
她越想越气,越看陆渊那张平静的脸,就越觉得刺眼。
她甚至没有换下那身还带着夜露寒气的飞鱼服,就直接走到了陆渊的面前,将一沓厚厚的卷宗,“啪”的一声,狠狠地摔在了他的饭碗旁边。
汤汁,溅了出来,洒在了陆渊的手背上。
陆渊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平静得有些可怕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一大早就来找茬的女人。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以“神明”的姿态,俯瞰着这个女人,看着她在自己的“拍卖会”上,震惊、骇然、忌惮。
而现在,这个女人,却又跑到他的面前,对他颐指气使,作威作福。
这种感觉……
还真是,挺奇妙的。
“你看看!”
苏清寒自然不知道陆渊心中所想。她指着那沓卷宗,用一种充满了失望和鄙夷的、居高临下的语气,冷冷地说道:
“南城‘百盗案’,卷宗都在这里。一群不入流的江湖草寇,就能把你们北镇抚司的校尉,耍得团团转。到现在,连根毛都没查到!”
“还有西城的‘灭门案’!东城的‘漕银失窃案’!”
“案子,一件比一件棘手!而我手下,却尽是一群饭桶!”
她发泄着自己心中的烦躁,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燃烧着名为“愤怒”的火焰。
陆渊没有说话,他只是拿起餐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自己手背上的粥渍。
他的沉默,在苏清寒看来,就是懦弱和无能的表现。这让她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她死死地盯着陆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那句她憋了很久,也最伤人的话。
“陆渊,你告诉我,我要你,到底有什么用?!”
“论武功,你手无缚鸡之力,连个不入流的盗匪都打不过!”
“论权谋,你胸无点墨,连最简单的案子都看不明白!”
“我苏清寒,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你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丈夫!”
她的话,像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捅向了陆渊的尊严。
若是换做以前的陆渊,听到这番话,恐怕早已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现在……
陆渊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她说完之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而胸膛剧烈起伏的女人,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说完了?”
苏清寒一愣。
“说完了,就该我说了。”
陆渊站起身。
他如今龙象功大成,身形拔高了几分,竟然比苏清寒,还要高出半个头。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充满了绝对压迫感的、冰冷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一,我吃我的饭,没有碍着你。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摔东西。”
“第二,你的手下是饭桶,那是你这个指挥使无能,管教无方。你,更没资格,把气,撒在我的头上。”
“至于第三……”
陆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讥讽和嘲弄的弧度。
“你说我一无是-处?”
“苏清寒,你很快就会知道……”
“你今天,错得,有多么的……离谱。”
说完,他看都没看那个已经彻底被他这番话给镇住的女人一眼,转身,便向着门外走去。
“站住!”
苏清寒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被陆渊那陌生的眼神和语气,给彻底激怒了!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陆渊!我告诉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苏家养的一条……”
她那句最恶毒的“狗”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一个不长眼的、苏清寒的心腹校尉,恰好在此时,从门外闯了进来。他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想上来表现自己的忠心,对着陆渊的背影,厉声呵斥道:
“陆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指挥使大人说话?!”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