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落下时,秦无月已经冲在最前。
她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撞入敌阵。长枪横扫,三名敌兵翻身落马。刀光从侧翼劈来,她抬枪格挡,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声响。肩甲被劈开一道裂口,震得手臂发麻。战马受惊偏转,前蹄扬起,差点将她甩下。
背后风声骤起。
她来不及回头,一把剑横切而至,挡开了砍向她后颈的弯刀。
军师策马赶到,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痕。他没说话,只是把剑往前一递,挡在她身侧。
秦无月低声道:“你若死了,我不收尸。”
“那你得先活过今日。”他声音很轻,却稳。
敌将怒吼:“杀秦无月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话音未落,五名亲卫围拢上来,刀枪并举。秦无月枪尖点地,借力跃起,长枪如龙直刺敌将面门。对方仓促后退半步,她落地瞬间翻腕横扫,逼退左侧两人。
右侧破绽突现。
军师旋身出剑,剑光一闪,敌兵咽喉喷血倒地。他顺势回防,剑锋划过另一人肋下,动作干净利落。
秦无月眼角微动。
这招——是“回风舞柳”第三变。
顾氏家传合击术里的杀招,本该失传百年。
她没多想,低喝一声:“再来!”
枪势再起,她主动迎上敌将。两人交手七招,枪剑交错,竟形成一股压迫之势。敌将脚步错乱,右腿明显不稳。
秦无月察觉异样。
她虚晃一枪,引对方重心右移。下一瞬猛踏马腹,战马前蹄腾空,狠狠撞向敌将膝弯。
“啊——!”敌将惨叫跪地。
军师抓住机会,纵身跃下马背,剑尖直抵其咽喉。
秦无月飞身而至,长枪横扫,将敌将佩刀击飞。她一脚踩住其胸甲,冷眼看去。
“你说我是狗男女?那你又算什么?叛国逆贼的走狗罢了。”
敌将瞪眼欲骂,却被军师一剑封喉。
血溅三尺。
周围敌兵愣住,有人开始后退。
秦无月站在尸体旁,呼吸沉重。银甲染血,左臂划伤,血顺着指尖滴落。她拄枪站稳,环视四周。
敌军先锋已溃,残部正往西岭方向逃窜。
己方骑兵追击而出,号角声划破战场。
她缓缓转身,看向军师。
那人倚剑而立,肩伤崩裂,血浸透了半边衣袍。他抬头看她,眼神没躲。
远处传来欢呼。
“将军无敌!”
“军师助阵!”
士兵们高喊着,声音越来越响。
秦无月没回应。她收回目光,走向自己的战马。
军师跟了两步,在她身后五步处停下。
“你用了‘回风舞柳’。”他说。
“我知道。”她牵住缰绳,翻身上马。
“那不是随便能用的招。”
“我看过兵法。”她握紧枪杆,“全卷。”
军师沉默一瞬:“所以你信了?”
“我没说不信。”她勒住马缰,没有回头,“我只是还没决定要不要认。”
风卷起沙尘,扑在两人之间。
没人说话。
片刻后,秦无月调转马头,朝主营方向行去。
军师骑马跟上。
参将在远处挥手:“将军!敌军退了十里,是否追击?”
秦无月抬手示意暂停。
她低头看了眼怀中位置。玉佩还在,贴着胸口,有些发烫。
她不动声色地压住披风。
“扎营。”她说,“清点伤亡,加固防线。”
“那军师……”参将看向身后那人。
“随我进帐。”秦无月语气平淡,“他还有用。”
军师没推辞,默默跟入主帐。
亲卫送来热水和绷带。他坐在角落自行包扎,动作缓慢但稳定。
秦无月站在沙盘前,手指划过敌军撤退路线。
“靖王不会善罢甘休。”她说。
“他知道你活着,就会怕。”军师开口,“你动了他的局。”
“他忌惮的不是我。”秦无月冷笑,“是他自己做过的事见不得光。”
军师点头:“所以他要杀你灭口。”
“可他不敢亲自来。”她转身看他,“他怕死在北境,背上‘诛杀功臣’的罪名。”
“那就让他派别人。”军师说,“越多越好。”
秦无月盯着他:“你想让他们一个个送死?”
“不是我想。”他抬头,“是你注定要赢。”
她没接话。
帐内安静下来。
良久,她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过去。
军师接过,指尖擦过她掌心。
两人谁都没提那一句“夫妻同心”。
但她说了顾氏兵法里的原句。
他在战场上听懂了。
也选择了回应。
这就够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参将进来汇报粮草情况。秦无月一边听一边看军师。
那人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脸色依旧不好。
“你撑得住?”她问。
“死不了。”他睁眼,“只要你不赶我走。”
她转身走出帐篷。
夜风扑面,营地灯火通明。士兵们忙碌着搬运尸体、修补栅栏。她站在高台边缘,望着西岭方向。
鹰鸣再次响起。
这一次,她没抬头。
军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你在等什么?”他问。
“等一个答案。”她说。
“关于前世?还是任务?”
“都不是。”她声音很低,“我在等我自己开口说一句——我相信你。”
军师没动。
“你会说的。”他说。
“也许。”她握紧袖中玉佩,“但不是现在。”
他点头:“我等得起。”
远处忽然传来骚动。
一名哨兵狂奔而来:“将军!西岭发现火光!像是有人在烧什么东西!”
秦无月立刻下令:“点齐五十轻骑,我去看看。”
“我也去。”军师抓起剑。
“你不行。”她看他一眼,“伤成这样。”
“我能骑马。”他站直身体,“也能护你。”
她盯着他三秒,最终点头。
两人翻身上马,率队出发。
途中,军师忽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天书让你测百人命运,却不让你测自己的吗?”
秦无月握紧缰绳。
“因为一旦你测了,任务就结束了。”他看着前方黑暗,“要么飞升,要么魂散。”
她没答。
风吹动红绳,从她袖口露出一角。
军师看见了,没说破。
队伍疾驰向前,火光越来越近。
到达现场时,只见一座废弃哨塔正在燃烧。火中隐约有字迹浮现,像是符文在空中闪现。
秦无月下马走近。
那些符号——是北境古语。
她辨认出来:
“帝王有罪,藏祸于心。”
火焰猛地一跳,映亮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