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人群散去的脚步声渐渐远了。秦无月没有立刻起身，她坐在原位，手指轻轻摩挲着包的拉链头。金属边缘有些发凉。宾客的谈笑声已经消失在门外，只有服务人员收拾桌椅的声音偶尔传来。
现代千金被保镖护送回房，律师最后确认了一遍声明稿的发布时间。一切流程走完，风波看似平息。可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她站起身，正准备离开，一道人影从侧廊走来。股东b穿着深色西装，领带松了一半，脚步不快，但直奔她而来。
“秦小姐。”他在她面前停下，声音压得很低，“刚才那句话，我想再问一次。”
秦无月看着他。
“你说的‘看命’……是真的？”
她没回答，只是抬眼看他。他的眼神里有试探，也有藏不住的动摇。他不相信，却又不敢完全不信。
“信，则有。”她说，“不信，则无。”
股东b的脸色变了下。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可她的眼神太稳，语气太平，没有一丝波动。
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背影显得比来时僵硬。
秦无月拎起包，走出宴会厅。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冷意。她坐上车，车子平稳驶离大厦。路上她一直没说话，手机放在腿上，屏幕黑着。
回到居所，她先去看了现代千金。房门虚掩，屋内灯光已关。床上的人睡得安静。她轻轻合上门，走向客厅。
客厅空荡，窗帘拉着。她打开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她把包放在沙发上，脱掉外套，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水。水杯握在手里，还有些温。
她坐下，拿出手机。屏幕亮起，那条未读消息还在。
【你以为你在反制，其实你正走进局里】
她盯着这行字，很久。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却没有按下去。她不想删。留下它，就像留下一个标记，提醒自己从未真正安全。
她放下手机，闭了会儿眼。脑中闪过股东b转动戒指的动作，还有他问话时喉结的轻微滑动。那是恐惧的迹象。他开始怕她了。
怕她掌握的东西，怕她知道的事，怕她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这很好。恐惧能让人犹豫，犹豫就会犯错。
她睁开眼，正准备起身去厨房再接杯水，眼角忽然扫到窗外。
树梢动了一下。
不对劲。
风不大，树叶只是轻轻晃，可就在那一瞬，她看到一抹红。
细细的一线，在枝叶间一闪而过。
她的身体立刻绷紧。水杯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磕碰声。她站起身，几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外面是小区的绿化带，路灯照着小路，地面有落叶被风吹着打转。对面是另一栋住宅楼，窗户大多黑着。
她盯住那棵树。刚才红绳出现的位置。
没有动静。
她伸手推开窗，寒风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探身出去，目光扫过围墙、车道、花坛，最后落在对面楼顶。
一道黑影正在后退。
动作很轻，几乎贴着女儿墙边缘移动。太快了，她只看清一个轮廓——长袖，身形修长，袖口似乎垂着什么东西。
她猛地推开阳台门冲出去。
脚踩上冰凉的地面时，风更大了。她快步走到栏杆边，往下看，又抬头。
对面楼顶已经没人。
她握紧栏杆，指节发白。刚才那一眼，太短，可她记得清楚。那抹红色，不是布条，也不是装饰。是绳子，细而韧，像某种信物。
她退回屋内，反手关上阳台门。心跳没有放缓。她走到沙发边，拿起包，翻出笔记本。纸页翻动，她找到之前记录的线索：
——红绳男子出现在古董店外
——店主名叫玄微
——纸条笔迹与“玄微”文件一致
——铜钉刻“玄”字
——白衣袖口带红绳
这些事原本分散，现在全被一根红线串了起来。
有人在跟着她。不是为了伤害，也不是为了干扰任务。是为了让她看见。
她合上本子，重新坐回沙发上。手机还在茶几上，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不是消息。
是相机自动启动了。
她没碰过手机，可前置摄像头正对着她，镜头微微反光。相册里跳出一张刚拍的照片——
她站在阳台边，背对室内灯光，脸隐在黑暗里。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窗外，树影深处，那根红绳正轻轻摆动，像被人挂在枝头。
照片拍摄时间：十秒前。
她立刻点开相册设置，关闭自动拍照权限。再检查后台程序，发现一个陌生应用刚刚运行过，名称是一串乱码。她强制停止，清除数据。
可她知道，对方能启动摄像头，就不止这一种方式。
她起身拉上所有窗帘，拔掉客厅的智能插座电源。屋里只剩一盏台灯亮着。她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放在远离自己的角落。
然后她走回阳台门边，没有开灯，贴着墙慢慢靠近玻璃。
外面静得可怕。
她盯着对面楼顶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可她没有移开视线。
风还在吹。窗帘的一角被气流卷起，轻轻拍打墙面。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又看到了。
楼下花坛边，一个穿长袖衬衫的男人站着。他没有抬头，右手垂在身侧，袖口露出一截红绳。他站了几秒，转身走入树影。
她立刻推门出去。
阳台到楼梯间的距离不到十米。她冲进楼道，脚步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急促声响。下到一楼，推开防火门。
外面空无一人。
她沿着花坛边缘快步走，查看每一处遮蔽物。灌木后没人，凉亭里没人，连车库入口都没有身影。
她停下，喘着气。
手机还在楼上。她不能久留。
她转身往回走，每一步都放慢。刚踏上台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布料擦过瓦片。
她猛地抬头。
对面楼顶的天台边缘，红绳被系在一根避雷针上，随风轻轻晃动。下面垂着一小块布条，上面写着字。
她看不清内容。
但她知道，那是留给她的。
她回到房间，没有开大灯。坐在沙发上，盯着阳台方向。过了很久，才低声说了一句：
“你到底想让我看到什么。”
她没有答案。
窗外，风未停。红绳的影子被路灯投在窗帘上，像一道割不开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