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的手指还扣在掌心,指甲陷进皮肉的痛感没有散去。她没有动,也没有睁眼。刚才那一瞬命纹跳动不是错觉,而是紫微星剧烈震荡带来的反噬。她的命盘在识海深处裂开一道细缝,七杀、破军双星压境,天机显示“君危臣叛”。
这不是寻常劫数。
她立刻运转残破天书的力量,逆溯命河。三股异样命格浮出——兵部尚书、户部侍郎、礼部左丞,三人命格中都藏着血契符印,与北狄气运相连。他们已经不是人,是傀儡。
素心刚要上前搀扶,秦无月抬手拦住。声音压得很低:“传令,封锁中宫通往御书房的偏道,任何人不得出入。再命贴身侍卫盯住六部值夜官员,尤其是兵部和户部交接文书的人。”
素心点头退下。
秦无月起身,换上凤袍,披上外裳。她把玉簪插进发髻,指尖擦过同心结雕纹,那纹路微微发烫。她没多看一眼,拿起桌上的《育才策》副本走出殿门。
天还没亮,五更未到。太庙方向突然响起九声钟鸣。这是只有登基大典或国丧才用的礼制,如今无诏自响。
宫门随即被封。禁军副统领带三千兵马入内,以“清查叛党”为由切断内外联络。宫墙内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巡逻的脚步声变得密集而有序,不像守卫,像围剿。
秦无月脚步不停,直奔勤政殿。
路上遇到两名宦官拦路。他们说陛下有疾,暂不见后妃。
秦无月冷笑,翻开手中天书残页。纸面浮现两人袖中藏物之象——虎符拓印。她当即下令:“拘押二人,送司礼监查办。”又命亲信宫人快马通报司礼监掌印太监,称“皇后奉旨入殿议事,遇阻当斩”。
她继续前行。
勤政殿大门紧闭。里面传来争执声。
她推门而入。
殿内烛火通明。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五名重臣立于阶前,礼部尚书站在最前,手中捧着一份黄绫诏书。
“今皇后妖言惑众,蛊乱朝纲,天怒人怨。”礼部尚书高声宣读,“臣等奉天意废昏立明,另立新君以安社稷!”
话音落下,一名武将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帝座。
秦无月站在殿门口,没有慌乱。她取下玉簪,在掌心划了一道。鲜血涌出,她将血抹在天书残页上,命盘瞬间展开,投影至殿顶。
三道黑气缠绕的身影显现——正是兵部尚书、户部侍郎、礼部左丞。他们的头顶有符印闪烁,心脉跳动频率与北狄战鼓完全同步。
“你们不是要清君侧。”秦无月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们是要把大胤江山,献给北狄。”
群臣震惊,抬头看向殿顶命盘。
就在这时,殿外急报传来。
“边关八百里加急奏报!昨夜子时,北狄大军越境三十里,已攻陷三座边城!”
殿内一片死寂。
礼部尚书脸色骤变,猛地回头看向兵部尚书。那人却面无表情,嘴角甚至扬起一丝弧度。
秦无月收回天书,命盘消散。她走到帝身边,站定。
“这三人已被傀儡术控制。”她说,“背后主使尚未现身,但调兵虎符已在宫中流转。若不立即查封兵部印信、冻结户部粮饷调度,半个时辰内,整个京畿防务将落入敌手。”
帝盯着她,许久才开口:“你早知道?”
“昨夜命纹跳动,我就开始查。”她说,“但我不能说。一旦打草惊蛇,他们就会提前动手。”
帝缓缓点头。他看向那些大臣,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谁赞成废帝?”他问。
无人应答。
“谁参与密谋?”他又问。
仍无人动。
秦无月从袖中取出一张名单,递给帝。那是她刚刚让素心整理的六部值夜记录,标注了所有异常交接文书的人员姓名。
“这些人,全部软禁。”她说,“兵部印信由司礼监接管,户部账册即刻封存。禁军主力仍在宫外驻扎,必须马上派人持令接管指挥权。”
帝接过名单,手有些抖。但他还是提笔批了“准”字。
秦无月转身面向群臣:“从现在起,所有政令必须经皇后与皇帝共同签署方可生效。任何人私自发令,视为谋逆。”
礼部尚书终于开口:“你不过一介女流,凭什么干政?”
“凭我知道你们每个人昨晚去了哪里。”秦无月看着他,“凭我知道你在城南宅院见了谁。也凭我知道,你儿子已经在北狄军中做了副将。”
那人脸色惨白。
秦无月不再看他。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天色灰白,风很大。
她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没来。
但她已经站在这里。
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下来怎么办?”
她没有回头。
“先把兵权拿回来。”她说,“然后,找出那个还没露面的人。”
殿外传来新的脚步声。一队禁军快速靠近。
秦无月握紧了手中的玉簪。上面的血还没干。
禁军统领在殿外跪下:“启禀陛下,兵部大库发现暗格,藏有伪造调令三十七份,涉及十二卫兵马调动!”
帝猛地站起。
秦无月闭了闭眼。她想起昨夜那场梦里的白衣男子,想起仙玉震动时浮现的眼睛残影。她在心里默念一句:若这一劫涉情,我亦无悔。
但她不能回头。
她只能向前。
她转向帝:“现在,您信我吗?”
帝看着她,很久才说:“你说呢?”
她没回答。
她只是走回案前,提起朱笔,在兵部调令副本上画了一个叉。
笔尖戳穿纸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