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外,玉帝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陛下……”一旁的太白金星忍不住开口,“十日齐出,人间已成人间炼狱,再这样下去,恐怕……”
“住口!”玉帝冷冷打断,“天规不容亵渎,瑶姬私配凡人,罪无可赦!”
就在瑶姬即将被晒化的那一刻,杨戬绝望地仰天长啸:“若我母亲今日陨落,我杨戬发誓,必让伤害她的人血债血偿!”
然而,他的怒吼并未改变任何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两道通天彻地的神光自天边横扫而来,一道纯白如天穹,一道暗黄如大地。神光交织,化作一道巨大的结界,将桃山方圆千里笼罩其中。
炽热的太阳真火被结界隔绝,人间的温度骤然下降,濒死的生灵得以喘息。而瑶姬周身也被一层淡淡的光幕包裹,最后一丝生机得以保留。
“这是……”杨戬愣住,抬头望向神光来源。
南天门外,一道白衣身影踏云而至,脑后八景庆云流转,正是刚刚出关的泰玄。
玉帝见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转瞬即逝,随即怒喝道:“天武,你也要阻拦朕吗?”
泰玄神色平静,拱手行礼:“陛下,臣刚出关,已知瑶姬长公主之事。私配凡人,生下儿女,其罪难恕;杨戬斧劈桃山,亦是逆天之举。”
玉帝冷冷道:“那你为何阻朕?”
泰玄抬眸,声音沉稳:“昔日臣入天庭,是长公主接引,臣一直感怀于心。今日斗胆,愿以平定三妖王之功,抵消长公主部分罪孽,恳请陛下饶她一命,依旧关押思过。
至于杨戬,经此一事,想必已知天威不可犯,免其死罪,让他在下界积累功德赎罪。”
玉帝沉默不语,目光深沉。
桃山下,杨戬听到这番话,心中震动。他虽对天庭恨之入骨,但也知道此刻唯有泰玄的提议才能救母亲一命。他握紧拳头,低声对瑶姬道:“母亲,这位……”
瑶姬虚弱地点头:“他是太玄翊圣诛魔统兵天武王,百年前闭关,如今出关……竟会为我们求情……”
南天门外,气氛凝重。
片刻后,太上老君上前一步,拂尘轻扫:“陛下,天武王所言有理。瑶姬已受罚十余年,杨戬年少气盛,不如给他们一个改过之机。”
太白金星也连忙附和:“陛下,十日凌空已伤及无辜生灵,若继续下去,恐损天庭气运。”
天蓬元帅、嫦娥等仙神也纷纷出列求情。
玉帝目光扫过众仙,最终冷哼一声:“罢了,既然天武王求情,朕便网开一面。十大金乌,收阵回天!”
十大金乌闻言,收起太阳真火,化作十道金光回归天庭。
玉帝转身离去前,冷冷丢下一句:“天武王,瑶姬重新镇压之事,便交由你负责。”
泰玄躬身:“臣领旨。”
待玉帝与众仙离去,泰玄踏云而下,落于桃山前。
桃山之下,炽热的气息逐渐消散。
泰玄落到瑶姬身前,抬手一挥,兑泽·素霓神光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将瑶姬周身笼罩。柔和的光芒渗入她的体内,稳住她即将溃散的神魂。
随后,他取出一粒七转回元丹,递到瑶姬面前:“长公主,服下此丹,可保性命无虞。”
瑶姬虚弱地接过丹药,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天王。”
丹药入口,化作一股暖流,瑶姬苍白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她勉强支撑着身体,看向身旁的杨戬,轻声道:“二郎,还不谢过天王?”
杨戬沉默片刻,目光复杂地看向泰玄,最终抱拳行礼:“多谢天王救我母亲。”
泰玄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杨戬冷峻的面容上。他缓缓开口:“杨戬,你是否依旧认为,你的母亲没有罪,是天庭的天条太冷酷,玉帝太无情?”
杨戬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难道天王也觉得,我母亲有罪?”
泰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瑶姬:“长公主,十年关押,到现在,你觉得自己有错吗?”
瑶姬沉默片刻,低声道:“有。”
“母亲?!”杨戬不可置信地看向瑶姬,眼中满是不解。
泰玄抬手示意杨戬稍安勿躁,继续道:“你不明白,男女情爱本是人之常情,阴阳和合也是天地大道。作为统御三界的天庭,为何会有仙凡不能通婚的天条?作为三界之主的玉皇大帝,为何会为这点事,对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冷酷?”
杨戬握紧拳头,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他正是这么想的。
泰玄目光深邃,缓缓说道:“长公主可知道,上古之前,是没有天庭的。后来为何有了天庭?”
瑶姬轻声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隐约知道,似乎和共工怒触不周山有关。”
泰玄点头:“不错。今日,我便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混沌之时,大神女娲以宝莲灯照亮黑暗,天地初开。(防喷,宝莲灯世界设定女娲开天)
天地间诞生了许多神灵,他们各自掌握权柄,驱使法则。然而,这些神灵大多没有善恶观念,全凭性子肆意行事。四时混乱,星辰失序,天灾频发,神灵之间争斗不休,天下苍生朝不保夕。
后来,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因“水火谁更强”这等可笑问题展开大战。共工战败后,恼羞成怒,竟撞断天柱不周山,意图让天地重归混沌。
这一举动惊动了开天后一直休养的女娲大神,于是有了“炼五色石补天”的故事。
女娲大神补天后,却被一事困扰——共工为何能撞断不周山?
在你们看来,共工或许强大,但不周山作为撑天支柱,绝非一个共工能撼动的。甚至五行神合力,也不可能做到。然而,事实却是,共工的确撞断了不周山。
最终,伏羲大神提醒了女娲——宝莲灯乃至情至宝,其火为七情六欲之火。因此,天地间多了一条隐性规则:“当情欲爆发时,人会获得远超自身的力量。”
就像你,杨戬。当你母亲即将被晒死时,你心中充满恨意,身体里却涌出无尽力量,对吧?
杨戬沉默。泰玄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事实的确如此。以杨戬的聪慧,他已隐约猜到答案,只是不愿承认。
泰玄继续道:“共工之所以能撞断不周山,正是因为情欲的力量。”
“为避免天地再遭劫难,女娲联合上古大神建立天庭,制定天条约束诸神,并将滥用权柄者一一诛杀。天条最核心的一条便是:**神仙不能动情。** 因为神仙力量太强,一旦动情作乱,带来的劫难无法估量。”
杨戬忍不住反驳:“可真正的相爱为何不能被允许?难道世间真情也有错?”
泰玄看向他:“的确,世间有真情至爱,我也相信长公主与杨天佑是真心相爱。但天庭成立的初衷,便是约束诸神,协理天道。”
“天道无情,却至公。它无法分辨善恶,也不讲因果报应——这些是有情众生的概念。若善恶不彰,因果不报,人性的恶便会无限放大,最终毁天灭地。地府的存在,天庭的存在,正是为了维持秩序。”
“神仙一旦动情,便会不公。若你的父亲杨天佑老去,你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吗?即便你能忍住,其他神仙呢?神仙的夫妻、儿女、亲友皆成仙,天地会变成何等模样?神仙家族高高在上,亿万众生永世为奴,稍有不顺便有千万生灵陪葬。”
“追求真爱无错,但你们的真爱,要让多少无辜生灵付出代价?今日十日齐出,人间炼狱,是玉帝无情,十金乌狠心,还是长公主当年的情不自禁?”
桃山之下,一片寂静。
杨戬微微低下头,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泰玄却没有停下,继续道:
“退一步说,世间万物生灵,要成仙,哪个不是历经千难万险?而你,杨戬,用了几年?”
杨戬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泰玄淡淡道:“你可以说这是你天赋异禀,可你的天赋异禀,不正是因为你是半神之躯吗?
当神二代轻易成仙,而其他修士历经劫难,稍不留神便身死道消——换作你,你会甘心吗?你会不怨恨吗?若怨恨积累,结果是什么,不用我说吧。”
瑶姬轻轻叹息,眼中浮现愧疚之色。杨戬的呼吸微微急促,显然内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