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玄揭下城门口的榜文,在衙役引领下来到县衙。孙县令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面容憔悴,显然为这桩奇案伤透了脑筋。
道长真能查明何家郎君生死?孙县令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道人。
泰玄淡然一笑:大人且唤何、李两家前来,贫道自有分晓。
不多时,两家人被传到堂。何老汉头发花白,满脸愁苦;李员外则怒气冲冲,身后跟着个年轻妇人,想必就是新婚即守寡的李家女儿。
道长,这是我儿的衣物。何老汉颤巍巍捧出一件青色长衫,那晚他穿的就是这件...
泰玄接过长衫,清微天目细看,只见衣衫上阳气未散,说明主人尚在人间。他凌空画符,一道寻踪符凭空显现,金光闪烁间指向城北方向。
何家郎君还活着,就在城北十五里外。泰玄断言道。
堂上众人哗然。李员外冷笑:胡说八道!若我女婿还活着,为何半年不归?
泰玄不答,对孙县令道:大人若不信,可随贫道一同前往查证。
孙县令犹豫片刻,最终点了四名衙役,亲自骑马随泰玄出城。烛明变作寻常公鸡大小,蹲在泰玄肩头,金瞳不时闪过警惕之色。
出城向北,地势渐高。行约十五里,前方山脚处果然出现一座庄园,白墙黑瓦,颇为气派。时近黄昏,庄内灯火通明,隐约可闻丝竹之声。
怪哉!孙县令惊讶道,本官在此为官五载,竟不知此处有这等宅院!
泰玄天目一开,只见庄园上空阴气缭绕,哪是什么华宅,分明是一片荒坟。大人稍候,容贫道先探虚实。
他掐诀隐去身形,悄然入内。穿过,只见院内张灯结彩,十几个来回穿梭。正厅上,一对老夫妇正与一个青年对饮,旁边坐着个美貌少妇,频频为青年斟酒。
泰玄细看那青年,与何老汉有七分相似,必是何家失踪的儿子。此刻他面色青白,眼神涣散,显然阳气已损。
好个鬼物惑人!泰玄一声轻喝,乾天皓元神光骤然爆发。白光如练,所过之处,华宅如泡影消散,现出本来面目——几座荒坟野冢,碑文早已风化难辨。
那对老鬼夫妇惊叫一声,现出原形,皆是面色惨白,七窍流血的模样。少妇鬼则扑向何家郎君,想要挟持人质。
泰玄早有防备,坤地玄黄神光化作屏障,将何家郎君护住。同时太乙拂尘一挥,尘丝如网,将众鬼困在其中。
道长饶命!老鬼跪地哀求,小老儿一家并无害人之心啊!
泰玄冷声道:强掳生人,损其阳寿,还敢狡辩?
少妇鬼泣道:道长明鉴!那夜妾身出游,见这郎君醉卧路边,误将妾身认作他娘子...妾身一时贪恋人间温情,才...
原来这鬼女生前是前朝官家小姐,战乱中与父母一同遇难,葬在此处。因未嫁而亡,执念难消,滞留阳间。那夜偶遇醉酒的何家郎君,动了凡心,便幻化成他新娘模样,引到坟地。鬼父母溺爱女儿,也配合演了这出戏。
糊涂!泰玄斥道,人鬼殊途,你们留他在此半年,已折了他十年阳寿!
老鬼连连磕头:小老儿知错了!实在是因为女儿生前未享天伦之乐,一时糊涂...
泰玄见他们确有悔意,且未害人性命,便收了杀心:念你们情有可原,贫道送你们去阴司投胎,是非功过,由判官定夺。
说罢,他掐诀念咒,一道幽光自地底升起,化作门户。众鬼拜谢后,依次走入,消失不见。
此时何家郎君已醒,茫然四顾:我...我这是在哪?岳父岳母呢?娘子呢?
泰玄渡入一道法力助他清醒,将事情原委道来。何家郎君听完,又惊又愧,跪地痛哭:多谢道长相救!小人糊涂,竟把鬼物当亲人...
带何家郎君回到县衙,两家人早已等得心焦。见人真的找回,何老汉老泪纵横,拉着儿子上下打量;李员外则神色复杂,既欣慰女婿生还,又担忧女儿处境。
大人,此案已明。泰玄将经过简要说明,何家郎君被鬼所迷,非有意抛妻。如今既已归来,还望两家重修于好。
孙县令连连称是,当堂宣判:何家补偿李家这半年的损失,夫妻团聚,好好过日子。两家人再无异议,千恩万谢地去了。
事后,孙县令设宴款待泰玄,席间好奇问道:道长,那鬼物为何能白日现形,还如此逼真?
泰玄解释:执念深的鬼魂,借助阴地之力,确实可以幻化实体。不过...后面的话,泰玄终究没有说出来。
宴罢,泰玄婉拒了县衙安排的住处,带着烛明来到城东一家客栈。要了间清净的上房,他推开窗户,望着月色下的城池,若有所思。
主人,这城里还有问题?烛明跳到窗台上。
泰玄点头:咱们已经遇见多起和鬼物有关之事,绝非偶然。...。泰玄知道,《聊斋志异》中多是鬼狐之事,可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并非小说家言,如此多的鬼物和阳人纠缠结合之事,大违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