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认了。
打也好、骂也罢。
都是他的错。
可是宋娇娇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嫁给了他而已。
为什么要跟他一起承担这份痛苦。
“我知道我笨，我知道我不讨喜。”
沈衍礼字字泣血，含着热泪：“我知道我跟我哥没办法比。”
“我是垃圾、我是畜生。我活在这个世界没有价值，没有人会喜欢我，哪怕是亲生父母也一样。”
“我是罪魁祸首，我是该死的人。”
“我都知道。”
“可是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
“没有遇到宋娇娇之前，我每一天过得都很痛苦，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发生一场意外，让我死的干脆利落。”
“我真的没有想害我哥，我也不想的。如果我能一早就知道我哥会因为我而死，我说什么都不会跑出那扇大门，哪怕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们骂我烂人也罢，咒我死后下地狱也罢。我现在不想死了，我要当爸了。我不能让我的娇娇没有丈夫，让我的孩子没有爸爸。所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沈衍礼跪在一片狼藉里，肩膀都在颤抖，泪流满面的匍匐在地上。
求他的父母，放他一条生路。
“我求你了。”
看着远比他高、比他壮的儿子，毫无尊严地跪倒在地。
沈春明忽地有些恍惚。
他印象里。
沈衍礼很早就不会哭了。
哪怕是他哥哥去世，他像一块木头一样，无动于衷。
沈衍礼也曾是在期待中被生下来的孩子。
正是因为这份期待。
在看到他完全不像沈衍怀时，这份失望才会如此汹涌。
张红梅似乎被抽干了力气，晃了两下，扶住一旁的鞋柜才没有倒地。
房间里静的只能听到沈衍礼低低啜泣的声音。
沈春明沉默了很久。
又像是并没有多久。
他道：“你走吧。”
“以后，别再回来了。”
他们这对父子，不知道何时起，永远都在争吵。像这样平淡的话，对于沈衍礼而言都像是恩赐。
沈衍礼起身时蹲了下，看到打碎的玻璃碎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扎在了膝盖一侧，那玻璃渣不大。他徒手拔了下来，依稀能感觉到温热的血顺着他的腿往下流。
路过张红梅时，她颤抖又发涩的喊了一声：“儿子。”
沈衍礼也只是顿了下。
没再停留。
成长总是伴随着阵痛。
有时候这痛来的汹涌，如浪潮一般。有时候又像是乌苏连月的阴雨，绵密湿冷入骨。
沈衍礼从沈家的宅院出来。
闻到的是饭菜的香气。
中午了。
娇娇恐怕还在店里忙着做饭，她总也闲不住。哪怕揣着孩子，也总想着往外跑跑，狭小的院子已经管不住她了。
她的人生就如这天地一般辽阔、无边。
而他则是她人生里，虔诚却不起眼的一个信徒罢了。
沈衍礼站在楼下，仰头看着二楼的位置。
他深夜在那间屋子里辗转反侧，任由梦境一笔笔勾勒信上寥寥无几的宋家村，而今，他迈出重重关，走向了他的心之所向。
“沈衍礼，你是要气死谁？”
宋娇娇看见他的时候，就扑过来一阵打。
“你悠着点。”
沈衍礼一把将她给搂住，他太想来看宋娇娇了，所以在卫生所里草草清创包扎后，连裤子都没换，远远蹲在店门外面看。
原想着就看几眼。
谁知道宋娇娇眼尖，兴冲冲就走过街道，一眼就看见他棕色灯绒裤子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你好端端的回沈家干嘛？”
宋娇娇是真服了。
两小时前还在她店里劝说她跟沈衍礼回家，一转眼就把儿子苛待成这样。
有神经病的哪是沈衍礼。
分明是沈家吧？
沈衍礼定了定，挪开眼，不自然道：“原本想着，跟爸妈说一声，我要当爸爸了。谁想他们也没恭喜我。”
宋娇娇的嘴一下就瘪了，扯住他的衣服道：“回家！”
【沈大佬这轻描淡写的，我咋那么想哭呢】
【他们不恭喜你，我恭喜你！沈衍礼，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沈衍礼，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沈衍礼，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你们怎么都想当他爸妈啊？】
【沈衍礼，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弹幕飘过去一句什么？】
【我真服了】
【我也是，哭笑不得】
【6】
“医生都上药了，你看，现在都结痂了。就是不小心磕玻璃上了。我真没觉得多疼，娇娇你别哭啊。”
沈衍礼看她没完没了掉眼泪。
早知道他就忍忍，换条裤子再去看了。
宋娇娇不是个傻子。
怎么磕玻璃能磕到这儿？
宋娇娇越想越难受，沈衍礼在旁边哄了又哄，直到跑出去干呕，她才逐渐止住了眼泪。
也真是奇怪。
秀梅嫂子跟她讲，按道理来说她现在该孕吐了，可她吃什么都好吃，也没想过吐。晚上睡觉连梦都不做一个，精神头也好。上回检查，大夫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说思虑过重，吃点安神的药。
清火的、安神的，沈衍礼都吃了。
这干呕的劲儿一点都没好。
而且吃饭也是。
猪油也吃不了，得吃菜籽油。
他本来挺好养的。
现在不行，嘴刁的很，天天只能吃素跟喝小米粥，搞不好的时候还得都吐出去。
“好点没啊，老公。”宋娇娇看他吐得眼睛都红了，更是心疼，递过去杯子让他漱口。
沈衍礼端着水杯，蹲在地上漱了漱口，吐在下水道口，喉结滚了滚，笑道：“没事儿，吐着吐着，我都有点习惯了。”
“你说这究竟是咋回事儿。”
宋娇娇皱眉道。
自从开始吐，沈衍礼吃不好就算了，睡也睡不好。三更半夜说想吐，就得爬起来。好几回夜里她都听见响动了，纵然他总是轻手轻脚，但是被子里钻进来的冷风，跟静谧的院里那种动静，瞒不过他。
宋娇娇道：“不行的话，咱们去看看茉莉老师？”
大夫检查不出来。
难不成跟疹子一样，都是心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