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娇没走。
她哪都不想去，于是就找了个花坛旁边的路牙子坐下，开始剥花生，剥了也不吃，就揣进兜里。
这都是给松鼠剥的。
她跟沈衍礼养了个笨松鼠，丢给它完整的花生，它都不认识。
这边等考生的人很多，不止她一个。
有妇人跟她搭话，问是家里的弟弟考试，还是男人。宋娇娇不说话，她也自己说，说今天考的是她家孩子，这都已经考第二次了，去年没考上。明年要是再想考可不容易了，听人说，从明年开始卷子就要变成英语了。
尤其是这次预选，纯属就是折腾人，打得人措手不及。
考大学好啊。
出来就是国家干部，官老爷，光宗耀祖。
宋娇娇不接话茬，妇人自讨没趣，找别人聊天去了。
忽地门口传来骚乱。
学校关着的铁闸门开了，宋娇娇也赶紧跑去看，怎么这么早就有人出来了。
谁知道出来的那学生似乎发疯了，跪在地上哭喊，说对不起爹娘。
“难啊！太难了！”
这一声声的，喊得在外面等着的人心都要提起来了。
“这咋办啊。”
宋娇娇也跟着急了，做着做着卷子，怎么还有疯了的。
【娇娇你压根不用担心沈大佬，他都能解出来史上最难数学题了，还怕这个？】
【他现在高低也算是男主了吧，哪个男主会考不上大学？】
【有，这真有！】
从第一个人跑出来后，陆陆续续就有人跑出来了，各个表情看样子都很崩溃，出来就是哭、就是喊，宋娇娇没看见自家老公，这群人倒是把雨给喊下来了，一时间人群变得花花绿绿，穿雨衣的穿雨衣，打雨伞的打雨伞。
坐在考场里的沈衍礼看了眼窗外，低头解题的速度加快了。
宋娇娇肯定不听话。
他们考场也有考崩溃哭出来的，一时间场内很是压抑。
对于他们而言，这好像是唯一一次机会，因为下次再考，说不定学的就不是这些东西了。
用古代话说。
本来考的是诗经，这群人钻研了一辈子诗经，以为能考一辈子。
结果考前听说，明年准备考八股。
很难不让人崩溃。
沈衍礼就没什么感觉，就这种心理素质，都不如范进中举。
人家好歹是考了后疯的，这群人，这他妈才第一科，题难点就哭，还考个什么东西。
都应该拉到乡下再去历练几年，历练就知道，看书才是最不吃苦的。好歹不用跟天斗，老天爷才是最不讲理的，不管你庄稼长不长，说旱就旱，说涝就涝，只能干瞪着眼，什么努力都白搭。
沈衍礼跳过了核验环节。
那群神仙虽然刁钻，但刁钻也有可爱之处。
被刁难过后，他甚至觉得这出卷人格局小了，还是太贴心。
雨越下越大。
沈衍礼提前交了卷子跟草稿纸，看人打上书钉，糊名这才走人。
宋娇娇专门挤在前排，现在就怕老公早点出来。
因为这群提前出来的，看样子就没一个结果好的。
沈衍礼一出门就跟打着蓝伞的媳妇对上了，她呆呆的，沈衍礼小跑两步躲在她伞底下，甩了甩脑袋上的雨点子，说道：“就知道你得在雨里站着，冷不冷。”
“你怎么出来了？”宋娇娇问道。
沈衍礼不解：“题做完了，我不出来做什么？”
“行了，咱赶紧去饭店待着，待会人多了，没座位。这大雨天，少不了人不回家。”
宋娇娇说不明白，沈衍礼看起来一点都不崩溃，悠然自得的，她皱眉问道：“听说题很难。”
“谁说的？”
沈衍礼问道。
宋娇娇道：“我看好多人都是哭着跑出来的，说题特别难，之前都没见过。”
他们带了两把伞，但沈衍礼偏要跟她打一把，撑着搂住媳妇，避免她被雨淋到，笑道：“那数学题要是一模一样，还考个什么劲？我给你出题，还知道变变数字呢。”
饭店就在学校对面不远处，这老板接手国营饭店后就立马热热闹闹开起来了，屋里到处晕染着白汽，男男女女，抽烟喝酒，唠闲话的。
沈衍礼说要小炒，老板就带他们上了二楼，包厢，比底下清净。
下面全是烟味。
“下午你就回家吧，吃完我送你回家。别在外面等着，冷。天变得快，到时候冻感冒又要难受。”
沈衍礼点了两道俩人爱吃的菜、两碗面，搭配一道汤。
他用开水把筷子、碟子烫了一遍，说着考场里面的事情：“碰上那种说哭就哭、说闹就闹的，真叫人害怕。”
“我本来做题做得好好的，忽然身边有人嗷就哭了，吓得我不行。从我旁边过，我都得护着卷子，怕他发疯把我卷子给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预言家！我记得什么时候好像见过一个撕卷子的新闻】
【沈大佬的想法还是太超前了】
“咋可能。”宋娇娇皱眉道，“好端端撕别人卷子做什么。”
沈衍礼闻言道：“娇娇，你千万别把人想得太好。尤其是面对陌生人，最好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他们的动机，能怎么防就怎么防。”
“尤其是在利益上面，有些人就是坏，他不好过，也见不得别人好过，喜欢拖人下水。被拖一次，就什么都完了。”
【你别说，这个娇娇你真得听】
【放到现在这话也很适用！】
【尤其是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年头男女都不安全……】
宋娇娇说自己能回去。
沈衍礼偏要送，送了后多穿了件衣服打着伞就往回走，下午还要继续考，这次要考很久，两科呢。
宋娇娇坐立不安就开始闷头捏糕点，原本枣花馍的手艺也用上了，把糖糕捏出来花。
这一连两天。
宋娇娇发现比考试更难熬的是等结果，结果要到考试的高中看，出结果就会有大字报，沈衍礼这段时间不慌不忙，天天蒸红豆饼。
因为就在吃糖糕的时候，他骤然想起来那天挨搬砖出门前，他叮嘱娇娇看好那一锅红豆，最后一问，别说红豆糕，连豆渣娇娇都没吃上。他立马就买回来两斤红豆开始熬，不让她插手，失败了两次，总算做明白了。
这日，宋娇娇又要张罗去看看高中有没有贴大字报，结果都还没走几步出巷子，就看见拎着大包小包的郑国，一见面他就说道：“沈衍礼你行啊！预选帝都分数排名第一，超预选线一百二十二分，你吃枪药了，这么能考？这次，你可是在咱们军区出大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