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佳善没说把宋娇娇认下,也没说不认,但也没赶出门。
每天来了就让她先捡半碗米。
从早晨捡到中午。
沈衍礼真怀疑她有病,结果老太太给他也撒了半碗米,捡不干净就让他连带媳妇一起打包带走。
现在沈衍礼怀疑老太太有病,也不敢说出来了。
捡了三天的米。
第四天,桌上没碗了。老太太一见面就要两道菜,一道土豆丝、一道青椒炒肉丝,都是极其普通的家常菜,沈衍礼刚放下心,就发现心放得太早了。
老太太骂人那真是尖酸又刻薄,就看了一眼,端着盘子就要倒泔水桶里,丝切得不匀,没品相,不如给猪吃。
沈衍礼气得七窍生烟,夺了碗吃得一干二净。
他就纳闷了:“我媳妇要是会,要你做什么?”
老太太也很纳闷。
“你就没自己的事情做吗?一个男人,天天围在媳妇屁股后面转,等着吃干饭?”
沈衍礼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绿。
宋娇娇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老太太话锋一转:“杵在这边干嘛呐,继续切!”
……
沈衍礼觉得自己快变成土豆了,整张脸都是菜色,连凤凰珍珠膏也补不回来。
老太太起先还让他吃青椒炒肉丝,后来估摸着是回过味儿来了,单单把里面的肉丝挑干净。他才不吃别人的剩菜,所以每天俩眼一睁就是吃土豆,整整一个星期,根本算不清吃了多少土豆,让他闻见炒土豆的味道就泛恶心。
他被老太太说了一通,也不干耗着。
每天送老婆来学做菜就带两本书跟笔记本,坐在院里的石桌上,听着媳妇切菜的声音学习。
宋娇娇也不好意思每天用人家的东西,每天跟沈衍礼来得时候,就会自备食材。
“奶奶。”
宋娇娇把菜放厨房里,发现今天老太太一反常态,没再客厅里等着,就站在厨房门口,老太太抬了抬眼皮:“有话直说。”
“明儿我就不来了。”
宋娇娇道:“我买了点菜在家里备着,明天得麻烦奶奶自己做饭吃了。”
老太太盯着她看,冷笑道:“这就忍不住了?”
“什么?”宋娇娇不解着,又像是恍然明悟,解释道:“不是以后不来了,明天我们那边国营饭店要拍卖,我跟我男人寻思把它接下来。”
老太太又是一声冷笑,揣着手道:“我管你来不来,你爱来不来。”
【口是心非】
【这老太太怎么这样啊,非得说话那么难听?娇娇每天过来就是做饭,也没说指点下】
【其实还好吧,你现在去当厨师,也得给大厨们打好长时间的工,人家最后还未必教你呢】
老太太没走两步,转头看见那边喝着她的茶水,开始看书的沈衍礼道:“把案板跟东西都带屋里来。你说你,不说送点茶也就算了,天天来我这边吃我的茶,亏得你张得开手、豁得出脸面。”
沈衍礼很是无所谓。
“这您又不喝,家里又不来个客人,茶都放旧了。我替您多喝两杯,您还得谢谢我呢。”
老太太登时间气得满院子找扫帚,沈衍礼合上书就钻进了厨房,气得老太太破口大骂:“小兔崽子!”
宋娇娇切了一个星期的土豆。
每天想着怎么把土豆切得匀称,青椒跟肉丝切得一般细。
这东西神仙也没法教。
结果老太太看她捉刀,眼皮子跳了跳道:“你这刀都不会拿,还想当厨子?”
“那奶奶您教教我。”
宋娇娇顺势道。
老太太嗤笑一声,抬头看着自家挂在客厅的牌匾,那是当年皇帝送的,名曰“天下第一厨”。
“不教。”
老太太直言道,宋娇娇也不恼,自己摆弄着刀道:“那这样捉呢?”
“你们小两口,真是一个比一个的笨。”
她破口大骂,说道:“自古来,再穷拜师也要拎点盐米腊肉茶叶,你俩可倒好,一个吃我的、喝我的,一个笨得像榆木疙瘩,你俩到底干什么来了?折磨我?”
“东扯西扯,不就是为了我家这块匾、为了这菜谱?”
老太太压根就没信过,她俩单纯就是来学什么刀工。
刀工谁教不能教,非得缠着她?
又是爬墙,又是磨刀要劈牌匾。
老太太夜里气得都睡不着,想不明白这年头怎么还能有这种泼皮户,她都已经想好了,要是沈衍礼这厮决心要谋她的,拿她家的东西,她就一头撞死在这儿。结果沈衍礼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来的,他也没想学。
沈衍礼他就拉低了老太太的底线,当时她一听,心里真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沈衍礼,是谁都行。
拎过来的这小姑娘那看着就不像是个干活的人,娇气。手上也没拿刀的茧,甚至连条疤都没有,她原本不想理,故意撒了两天米,却发现这姑娘还是有点意思。
心性好,不浮躁。
当厨子做菜,那跟随便凑活一口不一样,尤其是当过御厨,把这事儿视为荣耀的。那做的素来就不是菜,是名声、是命,做不好就得掉脑袋,所以绝对不能浮躁、糊弄。
她研究了几天宋娇娇,总算狠了心,准备趁这把年纪,挑个人把这东西传下去,谁承想,这两个傻的,愣是一句都不提。
看书的看书、切土豆的切土豆,把这当自己家了?现在两眼一睁就要她教,连喊个师父都不乐意。
宋娇娇愣愣的,她就没敢往这边想过,一直觉得老太太是看不上她,要不是心疼那点肉,她根本不会吃一口。
“奶——”
“奶什么奶,滚出去。”
老太太骂道。
沈衍礼听着这边的动静,拉住宋娇娇就往外走,只听见身后叮铃咣当一阵响,宋娇娇被他拽得踉踉跄跄,问道:“你干嘛呀,我刚要跟她解释呢。”
“买拜师的东西啊!”
沈衍礼捧住自家媳妇的脸,亲了两口,激动道:“乖宝,我就知道你行,你做什么都行。”
他很难不激动。
他是看着媳妇一点点的熬,晚上做梦有时候手都在抖,嘀嘀咕咕念叨为什么青椒切不好。沈衍礼一直想,他是不是做错了,其实开店什么的,也未必要做到最好,宋娇娇乐意就行,要是旁人不买账,那这就是旁人的错。
他比谁都怕宋娇娇受挫折,怕她做得都是无用功,怕她一蹶不振,眼里没了光。
这些话他不能说,只能挖空了心思想,如果最坏的结果出现了,要怎么弥补。
如今见着成果,他打心底得替媳妇高兴。
宋娇娇皱了皱眉,不解道:“那为啥不跟马佳奶奶说一声?”
“呵。”
沈衍礼拉住媳妇的手道:“先吓吓她,以免她到手后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