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
这比当时宋娇娇在卫生所跟沈老爷说沈衍礼有多好还要让人意外。
他还能有这种觉悟？
沈老爷子难以置信，问道：“你在帝都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这个？”
沈衍礼之前在帝都。
那真是恨不得告诉全京都，沈家出了个二世祖。
来到宋家村，整个就是判若两人。
沈衍礼看了老爷子一眼，忽地笑了一声，问道：“有些事情不是我干的，我这么说，你信不信？”
“什么事情？”沈老爷子反问道。
沈衍礼沉默了两秒，说道：“我从来没对别人耍过流氓。”
这话让沈首长懵了一瞬。
他想了许久才把沈衍礼嘴里这句话跟记忆对上，要说些什么，沈衍礼就转过头，伸过去手说道：“娇娇，走，咱们去地里看看。”
临走前，他还不忘威胁沈老爷子一句。
“别让我听见村里有人提起你的名头，你不让我好过，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衍礼是一点都不想打破现在宋家村的平衡。
虽然这话说得，相当倒反天罡。
【什么耍流氓？】
【我也不知道啊】
宋娇娇不能插这个手，因为这是沈衍礼的事情。
两人出了门。
沈衍礼烦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宋娇娇问道：“怎么了？”
“在想怎么把他给送走？”沈衍礼没瞒着。
他横竖看见沈老爷子不顺心，跟颗钉子一样，钉在他的咽喉处。
宋娇娇说不出来，也不能说。
都到家里了。
她爹妈要是知道有这种想法，肯定是要训她俩的。
宋娇娇岔开话题问道：“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
“耍流氓。”
到了村里，沈衍礼自在多了，拽着她的手环自己腰里，揽住她的肩膀问道：“想听啊？”
“你说什么都告诉我的。”宋娇娇道。
沈衍礼笑着，笑着笑着又不笑了，啧了一声，道：“就怎么说呢。那时候不是天天在大街上逛吗，不务正业。纯粹也是倒霉，也估计是看我跟郑国出手阔绰，被盯上了。”
“外面坏人多得很，男男女女都得防备。”
“那天瞅见一个女的，走着走着晕地上了。刚好晕我跟郑国俩人面前，周围也没个人，我跟郑国就寻思，要不过去看看，不行给人送卫生所得了。结果我刚把人背起来，走出胡同，这女的就在大街上喊，说我对着人耍流氓。”
“那时候我他妈撑死才十六七岁，我死也不能看上个快三十的女人吧。事儿闹到公安局，又闹到家里。我爷爷出面赔了钱，这事儿才了了。我跟郑国当时都说了，看她晕过去，我俩喊不醒才准备给她送卫生所。”
“没人信啊。后来我跟郑国蹲点，这女的就是干这行的。打一枪换个地方。我气不过，找了个空子套着麻袋把那女的打了一顿，她又开始闹。打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要下手就得下死手，让人怕了，怕的看见我就躲，那就不会有这档子事情了。”
因为这件事情。
沈衍礼在很长一段时间非常讨厌跟女人相处。
总觉得会被背后捅一刀子。
宋娇娇道：“这些人怎么能这样，他们真坏。”
“是啊。”
沈衍礼说道：“我现在都记得那个女人撒泼打滚的样子，特别可怕。当时所有人看着我的那个眼神就很不对劲，尤其是在我爷爷赔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口锅我是背定了。”
“哪怕这件事情很荒谬，我也没办法自证我的清白。我拿不出来我没耍流氓的证据，郑国跟我是一伙的，他的话也无人在意。对方能赌上自己的名声，我能怎么办？认吧。”
宋娇娇问道：“后来呢？把她打了一顿，之后呢。”
“她跑了呗，而我的名声从烂变成更烂了。”
他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没人给，也没人信。
来到宋家村，他是清清白白的，所以他无比珍惜这份清白，试图跟从前完全割裂。
沈老爷子不肯。
所以他很焦躁。
宋娇娇抱住了他的腰，仰起头说道：“老公好。”
“是那些人太坏了，不过打人还是不对的，大好的人生，万一失手怎么办？我信你，我爹娘都信你，只要你委屈，说给我听，我主持不了的，我爹能。你多好，我们都知道。”
沈衍礼真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能听他说这些，并且还能信他的，世界上恐怕没几个。
“之前是不好，以后不这么干了。我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莽莽撞撞，不然丢下娇娇一个该怎么办？”
这次挨了一板砖。
有些事情他是真想明白了。
杀人犯法。
而表面上斗狠后患无穷。
他当年的想法还是过于稚嫩。
【沈家是真的很离谱，宁可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自己家的孩子】
【毕竟从一开始就给沈大佬判死刑了】
【现实真有这种父母？】
【不爱自己孩子的爹妈一抓一大把，更离谱的都有】
【那生他干嘛啊？我真服了，越看越心疼，越看越生气，娇娇还给他爷爷糖吃？要我，直接给他赶出家门了】
【拜托，这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好吧，宋家估计干不出来这事儿】
【沈大佬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幸好遇见了小太阳，不然真是，太苦了】
沈首长握着拐杖。
他记得那件事情，当时是觉得很荒谬，只是沈衍礼这个孩子，太跳脱了。之前还在屋里看见他在看一本封皮是摩登女郎的海外违禁书，这东西那几年悄悄流行，属于违禁品中的违禁品，但架不住有人偷摸带、偷摸买。
这其中就有他的孙子。
他就是个很不守规矩的人，也不被规矩束缚。
再说。
沈家的身份就在这边，就算沈衍礼是冤枉的，那被她宣扬一世界，是真是假，脸面都没地方搁。她只要钱，那息事宁人就是最好的，沈家也不差那么点。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
坏了。
当年那些不在意的东西零零碎碎穿起来，方知道这些年，沈衍礼受了多少委屈。
只是这些，沈衍礼从来不提。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