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枯坐良久,心头思绪万千,却无一可为出路。
去那幽兰苑听讲么?
胡璇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那些金丹女修的课,一字一句,皆由贡献点堆砌而成。
他囊中这点微末身家,莫说听完一门功法,怕是连门槛也休想踏入。
纵然倾尽所有,学得一招半式,又有何用?
在这吃人的合欢宗,半吊子的功夫,与束手待毙何异?
可若不去,这三本秘籍,便与废纸无干。
念及此,一股极深的不甘,如毒火攻心。
难道手握宝山,却要一生为丐,任人践踏?
难道此生此世,便只能在泥淖中打滚,仰人鼻息,靠出卖阳气与尊严苟活?
究竟该当如何?
心底深处,一个阴毒念头陡然生出:再敲胡璇一笔!榨干她!
这念头一起,便如荒原野火瞬间燎遍心头。
他眼中凶光一闪,杀机顿起。
然这念头一闪即逝,又被他强自按捺下去。
“不成。”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神。
胡璇此人虽耽于享乐,却绝非蠢物。
她今日对自己百依百顺,予取予求,无非是沉溺于那销魂滋味,尚未自拔。
若逼迫过甚,令她觉得得不偿失,那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兔急尚能噬人,何况一名筑基修士?
真个逼得她狗急跳墙,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如何抵挡?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届时死无葬身之地。
此女尚有用处,当放长线钓大鱼,岂能竭泽而渔?
思来想去,终究是回了原处。
眼前困局,仍是坚壁一堵,无隙可乘。
他需要实力。
非是那等需水磨工夫慢慢熬炼的修为境界。
他需要的,是一种能立时见效,能即刻化为搏杀之力的手段!是一种危难之际,能出拳、能拔刀的本钱!
他的思绪,重新回到那三本秘籍。
《碧海潮生诀》。
此乃阴柔法门,他一介男儿去练,岂非南辕北辙?
再者,连那筑基女修胡璇,都通不过讲师考核,自己又有何能?
听闻那讲师课金更是天文之数。此路不通。
《阴阳极乐诀》。
双修采补的功法,入门便须寻一道侣。
道侣?
陈默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胡璇那张脸,一阵恶心感顿从胃里翻涌。
“与此等女子行苟且之事,尚有名目曰‘修炼’?我宁死不为!”
此路,想也不必想!
《擒龙捣凤十八手》。
此为体术,近身搏杀的法门。不涉玄奥真气,不讲阴阳调和,纯是锻炼筋骨、发掘肉身力量的武技。
然修仙者武技,又岂同凡俗?一招一式,如何发力,如何运劲,如何配合吐纳,皆有无数关窍。
无人指点,自行瞎练,只怕反伤筋骨,徒劳无功。
“难道,连这最后一根稻草,也指望不上?”
陈默颓然坐倒,心头一片茫然。
“莫非终究要回到原点,去那幽兰苑向人卑躬屈膝,献上自己的一切?”
正自心灰意冷,脑中忽有一道灵光闪过,如石破天惊。
剑!
是了,剑法!
他猛然想起自己长久以来的念想:去玉骨楼,换一本剑诀!
此念一起,如黑夜中一道霹雳,瞬间照亮了他混沌的思绪。
“对!剑法!”他心头自语,“比起那些需高深意境、精妙真气的法门,剑法无疑直接得多,也纯粹得多!”
劈、砍、刺、撩、崩、点、斩……哪一招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在功夫?
他忆及年幼时,随爹赶集,见过街头卖艺的江湖汉子,手中刀剑舞得虎虎生风。
“凡人尚能无师自通,练出一身唬人把式。我好歹是引气入体的修士,筋骨远胜凡人,难道还不如他们?”他心道,“纵无师父指点,我便照着图谱,一招一式地模仿,一板一眼地苦练。水滴尚能穿石,铁杵亦可磨针!日复一日,总能练出些名堂来!”
学剑!这才是当下最稳妥,也最合他处境的一条路!
陈默思路豁然开朗,越想越觉可行。
其一,剑为百兵之君,号称杀伐第一。
学了剑法,便能最快提升自保之力。在这虎狼之地,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活命指望。
其二,去玉骨楼换一本基础剑诀,耗费想来不多。
外门弟子换取寻常剑法,再正常不过,断不至引人注目,招来觊觎。
其三,也是最要紧的一点。
他想起了玉骨楼中,那位赠他识字玉简的神秘老者。
那老人神情虽淡漠,却似乎对自己颇有好感。
“倘若有缘再遇,厚颜求他一言半语指点,岂不胜过我十年苦功?”
此念一生,他心中复又滚烫。
“幽兰苑,暂且不去!”他心下立断,“那地方是销金窟,更是英雄冢。没有足够本钱,一步也不能踏入!”
“这三本天书,也暂且搁下!它们是通天阶梯,亦是噬人深渊。待有了立足之本,再来图谋不迟!”
当前,目标唯有一个:
去玉骨楼,换一本剑诀,而后,练剑!
日夜不休地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