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碗壁上有油渍!”沈晨夕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昭阳宫内。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捧着那只盛有清水的碗,生怕被人抢去似的。
“陛下,定是这油渍作祟,才让血不相融啊!”沈晨夕喊冤,声音中带着十足的委屈。
白桃在一旁附和道:“皇上,民间皆知,若在滴血验亲的碗中涂抹油渍,那即便是亲生骨肉的血也无法相融,幸亏娘娘发现得及时,否则,真相怕是永远也无法浮出水面了。”
沈晨夕在碗壁发现油渍,那验亲失败的原因,就不是沈晨夕生下野种,而是碗被人动了手脚。
赵擎面色骤变,大步走到沈晨夕前面。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碗壁内侧,起初,肉眼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当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碗壁时,确实能够感受到一丝滑腻感,与水的触感明显不同。
如果是干净的碗,摸上去不会这样。
赵擎伸出手指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淡淡的油脂气味钻进鼻腔。
“去取盆清水来。”赵擎道。
孟德福连忙命人端来一盆清水,赵擎将那只验亲用的碗全部浸入水中,没过多久,便见水面上泛起些细小的油花。
“这碗上果然有油!”赵擎猛地转身,目光如刀子般扫过殿内众人,仿佛要在他们之间找出幕后黑手。
在场的嫔妃心中都在猜测,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皇后心中也是一惊,她靠近容妃,轻声问道:“妹妹,这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何要这么做,在那碗上抹油?”
容妃轻声否认:“没有啊,我并未有此打算,况且,这板上钉钉的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她认定沈晨夕生下来的是野种,让那野种和皇帝验亲,自然而然会失败,并不需要用别的方法来达成这个效果。
可是,她们不打算用这个方法,别人却用了这个方法。
赵擎的目光落在沈晨夕身上。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那单薄的身影与倔强的姿态,让赵擎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怜惜。
赵擎眼中原本的痛苦和失望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这次,沈晨夕差点又被冤枉了。
如果不是沈晨夕在关键时刻发现碗壁的油渍,恐怕她还要吃不少苦头,甚至糊里糊涂地被处死,一想到此处,赵擎内心的保护欲即变得更为强烈。
他不允许别人诬陷沈晨夕。
赵擎想起沈晨夕入宫以来的种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从不与人争宠,她为自己亲手缝制香囊,她在自己生病的时候百般照顾,日夜守在自己的床边,她屡次被人陷害却从未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反观容妃等人,哪有一点比得上沈晨夕,心胸狭隘,总是嫉妒别人,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
“夕儿……”赵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晨夕面前。
沈晨夕抬起泪眼直视赵擎:“陛下,您现在相信臣妾了吗,还是仍然觉得臣妾在狡辩?”
她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字却像尖利的针,刺得赵擎胸口一阵一阵地痛。
赵擎转向殿内众人,声音陡然提高:“是谁,谁胆敢在碗上做手脚,陷害宸妃!”
众嫔妃默不作声,她们在猜测着彼此的想法,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容妃上前一步,福身道:“皇上明鉴,此事蹊跷,若真有人做手脚,也是宸妃自己所为。”
“荒谬!”白桃忍不住反驳:“那碗我们又碰不着,难道还能隔空抹油吗?”
为避嫌疑,沈晨夕等人一直待在昭阳宫里,而那碗并不是从昭阳宫拿的,说她们动手脚,也没有依据。
赵擎眼带寒光:“容妃,是你先说宸妃与外男私通的,你如此信誓旦旦,莫非早有准备?”
言外之意,却是说,这油该不会是你安排人抹上去的吧。
如果没动手脚,容妃为何能这么肯定沈晨夕的孩子不是皇室血脉,保证滴血认亲无法通过?
“臣妾没有,一定是她明知验亲会失败,便事先在碗上抹油,好为自己开脱!”容妃心急,想到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
赵擎道:“你此言差矣,宸妃若真与他人有染,大可设法避免验亲,岂会自己陷害自己怀的是野种,况且,宸妃没有机会碰这只碗,可你却有机会。”
白桃小声嘀咕:“娘娘就这样白受冤枉,也太便宜某些人了。”
容妃脸色微变:“臣妾也是为皇室血脉纯正着想,既然皇上怀疑,不如搜查各宫,看能否找出证据。”
“好,德福,你立即带人搜查各宫,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赵擎道。
孟德福领命而去,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沈晨夕轻轻拍抚着赵忱,嘴里念念有词:“忱儿,对不起,是母妃没用,让你一出生就遭人怀疑,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命苦,你不过是比别人早来这世上一个月!”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赵擎恰好能够听见。
赵擎本就觉得愧疚,沈晨夕的这番话,无疑会让他的愧疚感上升到极限。
滴血认亲没有通过,本身是无法扭转的死局,但现在不仅扭转了,还带来许多好处。
想方设法掩盖真相,最多只能保护自己,对敌人不会有太大的打击。
以退为进,借力打力,才好重创敌人。
约莫半个时辰后,孟德福带着搜查的人返回,手中捧着个青瓷小瓶:“皇上,奴才在喜鹃房中发现了这个。”
赵擎接过小瓶,打开一看,里面还剩半瓶透明的油状液体。
他凑近闻了闻,脸色更加阴沉:“气味与碗中抹的油相同。”
“不可能,不可能!”容妃失声叫道,随即意识到失态,忙唤来喜鹃,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谁叫你在碗上抹油的?”
她试图从喜鹃口中得到合理的解释。
喜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奴婢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奴婢房中。”
她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但她却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容妃伸手指着喜鹃,痛骂道:“你这个蠢货,滴血认亲本就不会通过,要你自作主张动什么手脚,坏本宫的好事,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本宫!”
喜鹃瘫倒在地,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她的脸上满是恐惧,嘴里喃喃道:“娘娘,奴婢根本没干这样事啊,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房中为何会有这个。”
喜鹃已有预料,自己是被人陷害了,但沈晨夕和她的两个宫女都没有机会做这件事,即便指认她们也是自取其辱。
沈晨夕的帮手到底是谁,喜鹃也猜不出来。
赵擎缓步走到容妃面前:“容妃,你还有何话要说,究竟是你的宫女自作主张,还是你指使的她?”
“奴婢……”喜鹃语塞,说不出话来。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她知道自己难以摆脱这个罪名。
容妃大概猜到喜鹃也是中了圈套,但她仍不甘心就此失败:“皇上,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宸妃的孩子不是野种。臣妾请求再验一次,以正宫规,这次由皇上亲自准备清水和碗具,看还有谁敢做手脚!”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都出了这么大的丑,难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赵擎觉得没有必要再验。
“陛下。”沈晨夕忽然开口:“臣妾愿意再验一次,若血无法相融,臣妾自刎谢罪,若血相融,便请陛下严惩容妃诬蔑臣妾清白之罪!”
容妃听见沈晨夕的话,莫名有些心惊,她之前的自信好像全部转移到沈晨夕的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