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盯着跪在地上的邓才人细瞧,邓才人似乎能感觉到容妃眸中的那股肃杀冷意。
夏日炎炎,邓才人却像是被冻僵了身子,动弹不得。
她跪在院子中央,单薄的宫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
“那就给本宫打断她的腿,看她以后还能否到处乱跑。”容妃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充满狠意。
两个身材魁梧的太监立即取来木棍,面无表情地站在邓才人身后。
“容妃娘娘饶命啊,臣妾愿为娘娘当牛做马!”邓才人欲作最后的挣扎。
要真被打断腿,身体得受尽痛苦不说,皇帝的宠爱也不会再有了。
容妃好似没有听见邓才人的话,手指轻轻抚过腕上的羊脂玉镯子,浅浅开口:“动手,打吧。”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宫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那两个太监闻令而动,将邓才人按倒在地,举起棍棒,往她腿上打落。
“啊!”邓才人发出一声惨叫。
浣衣局的宫女们虽然不喜邓才人,对她无甚好感,但听见那声惨叫时,心中还是有些同情的。
邓才人进宫还没到一个月,除了乌梅之外,其他宫女并未被她打过,顶多是挨顿臭骂,不会对她有多么大的仇恨。
容妃欣赏着自己指甲上的花纹,听着邓才人发出的惨叫声,却有种快感。
一下,两下,三下……
太监手中的棍子重重地落在邓才人的腿上。十下过后,血水开始渗出,裙子染了小块小块的红斑。
“停。”容妃突然抬手示意,太监止住手中的动作。
“这是罚完了吗?”
有宫女表示疑惑,按照容妃的性子,应该不至于那么快结束惩罚。
“邓才人,感觉如何,还舒服吗?”容妃明知故问。
邓才人以为有了生机,艰难地抬起头:“臣妾……臣妾知错……”
容妃突然笑了,那笑声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继续打,打完十下,再让她喘几口气。”
原来,容妃并没有打算放过邓才人,她只是想延长惩罚的时间,让邓才人多受些煎熬。
打完十下,暂停片刻,让她喘息喘息,等待新一轮的折磨。
这种给了点希望,又让希望成为空想的方式更加残忍。
还不如一次性打到底,给个痛快。
十下打完,稍停一会儿,又是十下。
容妃转身走向胡嬷嬷准备好的椅子,优雅地坐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轻轻吹了吹。
胡嬷嬷拿着把扇子,不停地给容妃扇风,自己却是满头大汗,也没空擦一下。
沈晨夕心想:“这容妃果真狠辣,邓才人出言冒犯,打一顿也就罢了,偏要玩古怪的花样,不知它日这手法落到你自己身上,你心里又会作何感想。”
乌梅用胳膊肘碰了碰沈晨夕,压着声音道:“容妃可比邓才人厉害多啦,你在她面前千万得留心,她可不是好相与的。”
沈晨夕点点头。
她自然知道容妃的厉害,不过,再厉害也是她的死敌,早晚有一天要跟她直接对上。
棍棒击打在邓才人身上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邓才人起初还能惨叫,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呻吟。
她的双腿已经扭曲,裙子被鲜血浸透。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最后一棍落下,行刑的太监退到一旁。
邓才人像个布娃娃一样瘫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赶紧拖下去,再把地清洗干净,可别脏了本宫的眼睛。”容妃放下茶盏,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两个太监立刻上前,一人拽着邓才人一条胳膊,像拖死猪一样将她拖出了院子。
血迹在青石板上留下长长的痕迹,像一条蜿蜒的红蛇。
是死是活,就看邓才人的造化了。
容妃身后的宫女太监立即拎来水桶,将地上的污血泼掉。
“娘娘真是仁慈,只打了五十棍。”胡嬷嬷谄笑着说。她弓着腰,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堆。
容妃瞥了她一眼,嘴角微扬:“胡嬷嬷倒是懂得本宫的心意,给本宫出了这么个好主意。”
“娘娘过奖。”胡嬷嬷的腰弯得更低了:“这后宫之中,谁不知道娘娘您最是宽厚待人呢,那邓才人不知好歹,恶意冒犯,娘娘略施惩戒,没取她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容妃被她这番马屁拍得心情舒畅,轻笑出声:“就你会说话,赏,五两纹银。”
胡嬷嬷连忙跪下磕头:“谢娘娘恩典!”
“行了,起来吧,得空前来领赏。”容妃摆摆手:“今日,本宫也乏了,回宫。”
随着容妃的仪仗远去,浣衣局的宫女们才敢长出一口气。其中有几个小宫女脸色惨白,显然被刚才的场景吓得不轻。
角落里,沈晨夕伸手在乌梅的脸上轻轻抚摸:“还疼吗?”
“夕夕,我没事,你不用管我。”乌梅道。
“脸都肿成这样了,怎么会没事呢,你先忍着点。”沈晨夕声音轻柔。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转头往后瞧了瞧,见胡嬷嬷正慢步走来。
沈晨夕唇角轻扬,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进宫之前,娘送给我的药膏,你涂点在脸上,也许就不那么疼了。”
乌梅道:“夕夕,这药膏对你来说肯定很重要,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不用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再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该答谢。”沈晨夕眼珠稍转,看了看胡嬷嬷大概在哪里。
她打开小瓷瓶,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
沈晨夕用手指蘸了些乳白色的药膏,小心翼翼地将其揉匀。
“这药膏好香啊。”乌梅小声说。闻着香味,疼痛也似乎减轻了些。
沈晨夕微微一笑:我娘说,这药不仅能止痛,还能让身上带有香味,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有股花香气?”
乌梅用鼻子吸气嗅了嗅,点头道:“还真有花香味。”
沈晨夕正要给乌梅涂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胡嬷嬷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胡嬷嬷站在她们身后,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沈晨夕手中的瓷瓶。
沈晨夕吓得手一抖,瓷瓶差点掉在地上。
“回嬷嬷的话,奴婢在给乌梅上药。”沈晨夕答。
“药?什么药?”胡嬷嬷不由分说,一把夺过瓷瓶,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好香啊,你也配有这样的好东西,这是哪来的?”
沈晨夕脸色煞白:“是……是奴婢的娘给奴婢的生辰礼物……也是奴婢唯一的念想。”
胡嬷嬷冷笑:“都来浣衣局做活了,你留着它也没用,还是我帮你保管吧,她脸上那点小伤,过几天自然会好。”
沈晨夕急得要掉眼泪:“嬷嬷,这是奴婢的娘给的唯一物件,求嬷嬷还给我……”
“还给你?”胡嬷嬷得意地笑道:“到了我的手里,就别想要回去,起开!”
说完,她猛地推了沈晨夕一把。
沈晨夕猝不及防,踉跄几步后重重摔在地上,手肘擦破了皮,渗出血珠。
“今日我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胡嬷嬷将瓷瓶塞进自己的衣袖中,趾高气扬地走了,留下沈晨夕瘫坐在地上。
然而,她却没有看到,沈晨夕眼中闪过的一丝冷光。
乌梅怯生生地凑过来:“夕夕,你没事吧?”
沈晨夕迅速收敛了眼中的情绪,说道:“没事,只是可惜了那药膏……”
她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远处,胡嬷嬷的背影已经模糊。
沈晨夕望着胡嬷嬷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胡嬷嬷,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份大礼,希望你能够喜欢,还有容妃,这份礼物,希望你也能喜欢……”沈晨夕心中默念。
她是故意让胡嬷嬷把这药膏抢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