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雪赶到含玉殿的时候,沈晨夕正和白桃说着话,青杏和乌梅二人则在整理制作山楂糕的工具。
“沈主子,沈主子……”念雪轻声叫唤。
沈晨夕见念雪神色有些慌张,便走到殿外,顺带着把门掩上:“诗韵她怎么啦?”
“沈主子,我家主子腹痛难忍,奴婢去请了李太医过来看,李太医却说是中毒,主子让奴婢请您过去,说有重要的事情与您商量。”念雪急得眼圈发红。
沈晨夕进殿唤了白桃:“你去把剩余的那些山楂放好,再带上几块山楂糕,随我去芳仪殿走一趟。”
“是,主子。”白桃立刻行动,将没用完的山楂放入篮内,又带上几块山楂糕,与沈晨夕同往芳仪殿而去。
一路上,沈晨夕的脚步越来越快,裙裾翻飞间,几乎要跑起来。
白桃的脑海中闪过小丁子殷勤的笑容,那篮红艳艳的山楂,以及许诗韵品尝山楂糕时满足的神情。
若真是山楂有问题,那这件事就是针对沈晨夕的。
芳仪殿内,药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许诗韵半倚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
“夕夕……”许诗韵见到沈晨夕,虚弱地叫唤一声。
沈晨夕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握住许诗韵冰凉的手,问道:“念雪说,你中了毒,现在感觉如何?”
“元琅为我施了针,已经好多了,待会儿再喝些药,毒就能全解。”许诗韵道。
沈晨夕看向李元琅:“李太医,她中的是什么毒?”
李元琅神色凝重:“她中的毒乃是“化肠散”,此毒混入食物中,极难察觉。初期症状为腹部绞痛,继而会引发昏厥,若不及时救治,一日内即可致命,所幸她吃得不多,只是有些疼痛,没有大碍。”
“化肠散……”沈晨夕暗暗握紧拳头。
李元琅道:“化肠散非寻常毒药,无法用银针识别,宝宜公主年纪幼小,她若中毒,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沈晨夕示意白桃取出山楂糕:“李太医,可有办法确认里面是否有化肠散?”
李元琅点点头:“银针虽然无法识别,但此毒并非不能查验,我有办法,可以判断山楂糕中是否混入化肠散。”
说着,他将白桃递过来的山楂糕放在桌上,然后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少量透明液体,液体滴落在糕点上,只见两者接触的地方渐渐泛起绿色。
红色的山楂糕上出现绿色斑点,看着极为明显。
“果然。”李元琅沉声道:“毒就在山楂糕里面,诗韵所中之毒,就是化肠散。”
许诗韵对沈晨夕说:“夕夕,我怀疑……我怀疑是有人利用宝宜公主,静妃娘娘是宝宜公主的生母,宝宜公主应该是听了她的话才……”
沈晨夕却摇头:“静妃并无理由害我,况且,她也不会拿亲生女儿当诱饵,拿她的的性命作赌注,宝宜公主确实来过含玉殿,要我做山楂糕,这事不假,但唆使她的人,必然藏在暗处。”
她突然想起什么,吩咐白桃:“去取几颗我让你留下的山楂。”
白桃连忙取来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抖出几颗鲜红的山楂。
李元琅如法炮制测验,结果山楂表面也隐隐出现绿色。
“看来,毒就在山楂上面。”李元琅仔细检查后确认:“是采摘后浸染的毒,表皮完好,但毒已渗透入内。”
念雪看了看山楂糕和山楂,疑惑道:“李太医,那山楂糕上的颜色好像更深一些,这是为何?”
李元琅解释:“因为此毒加热之后,毒性更大。”
许诗韵突然抓住沈晨夕的手腕:“夕夕,这些山楂糕,本来是你给宝宜公主准备的,若我没吃,那岂不是要出大事。”
沈晨夕给宝宜公主做山楂糕,若宝宜公主因此中毒,那沈晨夕定会被人指称下毒谋害小公主。
“你中毒这件事,千万不要声张,李太医,你也同样,别跟其他太医提起。”沈晨夕说。
李元琅点头:“沈才人所言极是,此事颇为蹊跷,若惊动幕后指使之人,恐怕很难处理,我绝不多嘴。”
许诗韵虚弱地咳嗽几声:“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吗?”
白桃道:“那怎么行啊,宝宜公主还等着吃山楂糕呢,冬至宴近在眼前,重新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宝宜公主吃不着山楂糕,怕会闹脾气,说到底,还是我们主子的错。”
沈晨夕琢磨片刻:“我有个办法,既能把宝宜公主应付过去,还能揪出下毒之人,让他们自作自受!”
“什么办法?”许诗韵十分期待沈晨夕的妙计。
沈晨夕看着桌上的山楂糕,目光中带了几丝杀气:“很简单,只要我把它们吃下去,成为受害者……”
“什么?”许诗韵惊得撑起身子,随即因疼痛而闷哼一声:“夕夕,你明知有毒,还要吃下去啊,你是不知道,我刚才有多难受。”
沈晨夕握住许诗韵的手:“不这样做,很难把他们揪出来,放心吧,我又不是要毒死自己。”
李元琅紧锁眉头:“还是有些冒险了,服下化肠散,疼痛难忍,虽不致死,可所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耐呀!”
“那与生孩子所受的痛苦相比,如何?”沈晨夕问。
李元琅沉吟片刻,道:“应该差不多。”
沈晨夕眼神坚定:“你只管准备好解毒之药,我要让他们天衣无缝的计划彻底失败。冬至宴,我不好过,他们更不好过!”
许诗韵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不行,夕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能有事。”
沈晨夕拍拍她的手:“这是最好的办法。”
室内陷入一片沉默,良久,李元琅长叹一声:“沈才人既有此决心,我自当全力配合,务必控制食量,三小块足矣,最多不能超过五块,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其实,超过十块,才会危及性命,但李元琅为避免发生意外,便往少了说。
沈晨夕点头,转向白桃:“你记住,今日所见所闻,绝不可外传。”
白桃含泪应下。
沈晨夕拿起一块山楂糕,深吸一口气,张嘴咬下,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与往常无异。
许诗韵别过脸去,不忍看她。
沈晨夕又吃了两小块,然后静静等待。
起初,并无异样,约莫一顿饭的工夫后,沈晨夕皱眉,双手按住腹部,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她强撑着身体,笑道:“看来……我的运气……不如诗韵好……”
话音未落,一阵剧痛便如刀绞般从腹部炸开。沈晨夕弯下腰去,手指死死抓住桌沿,指节泛白。
“主子!”白桃惊呼。
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袭来,每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动,冷汗浸透了沈晨夕的衣衫,她开始站立不稳。
众人虽然知道沈晨夕是在做局,但见到她痛苦的模样,心中还是十分难受。
白桃扶着沈晨夕往外走。
沈晨夕艰难开口:“白桃,你……等冬至宴开始……就去……告诉皇帝……”
说完,她竟握起拳头,往自己脑门上狠狠捶了一记,把自己给打晕。
“夕夕!”许诗韵被她的举动吓得不轻。
李元琅的眼中却流露出几分欣赏:“这样也好,可以少受些疼痛的折磨,沈才人行事如此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是个做大事的人啊,这后宫的天,恐怕真要变了,诗韵,不用担心,她比我想像的还要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