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萧令容轻声重复着这个词,心里蓦地泛起一丝苦涩。
记忆中,父亲也曾执着母亲的手这般夸赞过。
那时母亲低头浅笑,父亲眼中满是欣赏,也曾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时光。
可后来呢?
她曾亲耳听见父亲对母亲说,“整日摆弄这些有什么用?不如多出去走动交际!”
从那时起,她便明白。
在这府里,自己的喜好终究是锦上添花的点缀,当不得真本事。
有用,才能得到重视。
“你若是喜欢,”萧令容收敛心神,温言道,“我让人移些好养的花苗给你,带回裴国公府养着试试?”
宋枝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不用的,我在家养的花都枯得差不多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气氛比先前轻松不少。
这时,门外有个小厮匆匆来报,在帘外躬身道,“郡主,裴国公过府,现下正与王爷在书房议事。”
萧令容闻言,自然以为裴修衍是特意来接宋枝的,便站起身,含笑道,“定是裴国公来接你了。”
被她这么一说,宋枝也以为是如此,跟着站起身来。
萧令容语气带着些许歉意,“按礼,我该亲自送你出去的,只是......”
她目光微扫,示意自己尚在禁足中,不便随意出院门。
“没事,”宋枝表示理解,“你的禁足,应该明日就能解了吧?”
萧令容眼闪过讶异,“你......你知道?”
她反应过来,宋枝今日是为了此事过来的。
宋枝点头。
她是有些不机灵,但也没到愚钝的地步。
嘉宁县主特意将萧令容禁足的消息透露给她,恐怕正是因为她能解决此事。
而她对萧令容的印象并不坏,若能帮上忙,她也愿意走这一趟。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宋枝有些疑惑,“为什么我来,就能解了你的禁足?”
萧令容苦笑一声,低声道,“此事说来丢人,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前些日子醉酒当街纵马,差点闹出了人命......”
“我祖母瑞太妃为此亲自进宫向太后娘娘求了情。”
宋枝更困惑了,“这......跟裴国公有什么关系?”
裴修衍虽然执掌刑狱,但也不至于事事都要管吧?
“原本,他们这些勋贵子弟,”萧令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当街纵马的不在少数,就算闹出了人命,也都是用银子打点过去,但月前,赵铭当街纵马,不知怎的冲撞了裴国公。”
她顿了顿,“赵铭他父亲被御史台参了一本,他父亲亲自押着他去刑部领了三十杖,又将人送出了京城,这事在消停。”
“自那以后,京中这些公子哥儿都收敛了许多。”
“我弟弟这次是醉酒犯事,正撞在风口上,人现在还在诏狱呢,”萧令容抬眼看向宋枝,“但你今日一来,我父亲会以为我与你交好,能替我弟弟求情,我父亲自然愿意给我解了禁足。”
宋枝怔怔地听着,原来还是因为裴修衍。
她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利用裴修衍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
这份仗势,用起来并不让她觉得多么安心,反而有些沉甸甸的。
“我......”宋枝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道,“我恐怕不能给你弟弟求情。”
“无妨,”萧令容并不在意那个便宜弟弟,她郑重地福了一礼,“今日之事,多谢宋姑娘。”
这份情,她记下了。
宋枝连忙摆手,“你该谢嘉宁县主,你被禁足的事,是她特意告诉我的,她......其实很关心你呢。”
“温佳慧?”萧令容难掩讶异,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与那位骄纵的县主向来不对付,在京中各种场合暗里较劲已不是秘密,对方怎么会......
......
萧文轩性子虽顽劣,却是靖平王最疼爱的儿子,心尖上的肉。
这次纵马伤人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往常打点一番也就过去了。
偏生近来京中风气肃整,靖平王不敢大意,特意托了母亲瑞太妃进宫向太后求情。
可瑞太妃自昨日从宫里回来,什么话也没说便去了佛堂斋戒。
这态度让靖平王心里七上八下,只能寄希望于今日上门的宋枝。
若是能借这位未来裴国公夫人的口在裴修衍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此刻靖平王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等着那边的消息。
却突然听到门外小厮的通报。
“侯爷!侯爷!裴国公来了!”
靖平王急忙整了整衣冠,连声道,“快请!快请进!”
他全然不知道瑞太妃的事,只当裴修衍是特意来接宋枝的。
见裴修衍进来,他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容,言语间尽是攀交之意,“没想到小女昭华与宋姑娘如此投缘,往后我们两府正该多多走动才是。”
他一个无实权的闲散亲王,若能攀上裴修衍这棵大树,自是求之不得。
裴修衍端坐椅上,闻言只极淡地扯了下唇角,不置可否,“是吗。”
靖平王见他未直接拒绝,心头一喜,忙趁势提起自己儿子的事,“说来惭愧,文轩此次行事鲁莽,差点酿下大祸......还望裴大人看在......”
裴修衍本就是为此事而来。
他垂眸整理着袖口,语气平淡,“令郎当街纵马致伤,按律该判流刑,如今御史台已经盯上此事,若是有人借题发挥......”
他抬眼看向靖平王,“王爷应当明白,这就不只是令郎一个人的事了。”
靖平王听得后背发凉,连声道,“是是是,本王明白......”
“不过——”裴修衍话锋一转,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既然王爷开口了,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愿意一试。
靖平王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拱手,“多谢裴大人!”
他早就听闻裴修衍定亲之事,原本也只当是如外界传言那般,不过是病重冲喜,走个过场罢了。
可此刻见这位向来冷心冷情的裴国公,竟会亲自来接人,甚至愿意为宋枝破例,对文轩的事抬手放过,不由得暗自思忖。
看来这位,是真对那宋姑娘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