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松菇炖鸡,暖意满堂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最后一缕余晖堪堪漫过院角的老槐树梢,便被沉沉暮色吞了去。崔杋肩上扛着半篓松菇,脚下步子轻快,刚踏过门槛,就扬声喊了张婶。沈未央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几根捡来的野雏菊,花瓣上还沾着山间的露水,映着檐下刚点亮的灯笼,泛着细碎的光。
崔杋把松菇交给迎出来的张婶,又转身去后院的鸡笼抓鸡。芦花鸡扑腾着翅膀咯咯叫,惊得院角的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他却眼疾手快,一把攥住鸡翅膀,掂量了掂量,选了只最肥嫩的,拎着往厨房走。沈未央放下花,挽了挽袖子,便蹲在灶前帮忙添柴。干燥的柴火遇上火星,“噼啪”一声燃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跳在她脸上,映得鬓角簪着的那朵山茶花像活了一样,花瓣的纹路都染上了暖融融的光。
“这松菇看着就新鲜,得先焯水,去去土腥味,再用温水泡半个时辰,炖出来才鲜。”张婶手脚麻利地择着松菇,把菌盖撕成匀称的小块,哗啦一声倒进翻滚的沸水。水汽氤氲里,她抬眼瞅了瞅灶前的两人,笑着问道:“你们俩今儿去山里,走了不少路吧?没冻着吧?”
“婶子放心,穿得厚着呢,棉袄棉裤都裹上了,山里的风再大也吹不透。”沈未央笑着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火苗“轰”地窜起来,险些燎到她的发梢。她往后缩了缩脖子,眉眼弯成了月牙,火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随着柴火烧得旺,晃悠悠地漾着。
崔杋洗完手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巴掌大的小陶罐。陶罐上封着红布,系着麻绳,看着有些年头了。“这是去年泡的梅子酒,埋在桂花树下存了一整年,炖鸡时加两勺,提鲜解腻。”他说着,伸手解开麻绳,掀开红布,一股清冽的果香混着醇厚的酒香瞬间漫出来,甜丝丝的,勾得人鼻尖发痒。沈未央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底闪过几分好奇。
张婶接过陶罐,凑到鼻尖闻了闻,笑着打趣:“你这小子,倒会藏好东西,我在这院子里待了这么久,竟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她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两勺倒进炖锅。清亮的酒液落进沸汤里,瞬间激起一阵更浓郁的香气,松菇的鲜、鸡肉的香、梅子酒的醇,缠缠绵绵地搅在一起,带着点酸甜的调子,勾得人直咽口水。
孩子们早闻着香味围了过来,扒着厨房的门框,小脑袋挤成一团。虎头虎脑的小虎最是心急,举着个小竹篮,踮着脚尖喊:“张婶张婶,我的小虾米能炒了吗?我今儿在溪边捡了一下午,个个都肥!”篮子里的虾米晒得半干,金黄金黄的,看着就喜人。
“就来就来,先给我们小虎炒虾米。”张婶应着,手脚麻利地另起一口铁锅,烧热了倒油。油星滋滋作响时,她把虾米倒进去,“刺啦”一声,金黄的虾米在锅里蹦跳着,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比炖鸡的香更霸道,更勾人。几个孩子顿时欢呼起来,小嗓子喊得震天响。
沈未央转头看着崔杋,他正蹲在灶前添柴,侧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时,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平日里看着清冷淡漠的人,此刻被烟火气一裹,竟多了几分柔和。她忽然想起下午在溪边,她的指尖不小心扎了根松针,疼得蹙起眉头,他蹲下身,握着她的指尖,低头用牙齿轻轻咬掉松针的样子。他的呼吸很轻,拂过她的指尖,带着山野间草木的气息,温热又痒人。
想到这里,沈未央的脸颊有点发烫,像揣了个小火炉,她赶紧低下头,又往灶里塞了根柴,借着添柴的动作,掩去眼底的那点慌乱。
“汤快好了。”张婶掀开锅盖,白汽“腾”地冒起来,像一团蓬松的云,裹着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她拿起勺子搅了搅,鸡肉炖得酥烂,松菇吸饱了汤汁,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盛汤时,崔杋特意拿了个大些的碗,给沈未央舀了只肥美的鸡腿,又夹了好几朵浸满汤汁的大松菇,声音温和:“多吃点,下午在山里走了那么久,累着了。”
孩子们捧着小碗,围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嘬着汤,烫得吸溜吸溜的,嘴里却还直嚷嚷:“好喝!太好喝了!”沈未央咬了口鸡腿,炖得酥烂的肉一抿就化,鲜美的汤汁在舌尖散开,混着淡淡的梅子香,一点也不腻。她抬眼看向崔杋,他正低头听小虎眉飞色舞地讲捡虾米的趣事,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鬓角的碎发被火光染成了温暖的金色,眉眼间满是温柔。
窗外的风还在吹,呜呜咽咽的,卷起院角的落叶,打着旋儿。但厨房里却暖融融的,火光跳跃,香气萦绕,孩子们的笑声、张婶的叮嘱声、碗筷碰撞的叮当声,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将所有人都裹在里面。
沈未央捧着温热的汤碗,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她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了——有热汤暖胃,有笑语盈耳,有身边的人相伴,连空气里都飘着让人安心的味道,绵长又温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