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破庙密会：盐商的困兽之斗与暗探的潜伏
天启十三年暮春的黄昏，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像一块浸了水的破棉絮，沉沉地罩在扬州城外十里处的 “破风庙” 上空。暮色像墨汁滴入清水般迅速蔓延，将庙宇残破的轮廓晕染得模糊而狰狞 —— 屋顶大半瓦片早已被狂风卷走，露出的椽子发黑腐朽，像嶙峋的肋骨刺向天空；院墙塌了近半，断砖碎瓦间疯长的荒草齐腰深，叶片边缘泛着干枯的黄，被穿堂而过的冷风刮得 “唰唰” 作响，像无数细碎的低语在暗处盘旋。庙门上方那块朽坏的匾额，只剩下 “破” 字的右半与 “庙” 字的残底，缺角处还挂着半片破烂的蛛网，被风扯得忽左忽右，活像这伙盐商此刻悬在半空的心。
庙内的空地上，十几盏牛油灯被仓促地摆成一圈，昏黄的光焰被穿窗而入的冷风搅得不停摇晃，将盐商们的影子在残垣断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像一群挣扎的鬼魅。灯油燃烧时发出的 “滋滋” 声，混着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鸦啼，让这空旷的庙宇更显死寂。钱万贯站在灯光中央，身上那件平日引以为傲的宝蓝锦袍，此刻沾了不少泥点与草屑，下摆还被荒草勾破了一道口子。他右手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信纸边缘被汗水浸得发潮 —— 那是沈万山派人穿过三道关卡送来的密信，上面 “朝廷动向不明，需速定对策” 八个字，像八根细针，扎得他指尖发麻。
“诸位，” 钱万贯的声音在死寂的庙宇里响起，刚出口就被冷风卷走了半截，剩下的字句里裹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王怀安被押往京城的消息，你们都该听说了吧？昨天苏州的裕丰银号被抄，我藏在地窖的三万两现银全被搜走；杭州的沈兄来信说，他的同福钱庄连账本都被锦衣卫翻烂了！再这么耗下去，咱们手里的盐场、商铺迟早要被萧景琰一锅端，到时候别说锦衣玉食，能不能留个全尸都难说！”
他的话刚落，一阵更烈的风从塌墙缺口灌进来，吹得牛油灯的光焰猛地一缩，险些熄灭。人群中，浙东盐商首领赵天雄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 —— 他身上那件玄色长衫衬里缝了厚厚的羊绒，而是因为钱万贯话里的寒意。他往前挪了两步，瘦高的身影在灯光下晃了晃，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虑：“钱兄，咱们现在就是无头苍蝇！沈兄在京城打通关系，可三天了连个准信都没有；我浙东的三个盐场，昨天被赵霆的缉私盐队围得水泄不通，连送盐的小工都进不去 —— 再这么耗着，库里的私盐都要受潮发霉了！”
“慌什么！” 钱万贯猛地提高声音，试图用呵斥压下心底的慌乱，可目光扫过众人时，却撞进一片躲闪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枚沉甸甸的银元宝，重重拍在身边的断桌上，元宝与木桌碰撞的 “当” 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朝廷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我已经托人联系了江南的‘黑水帮’水匪，只要给他们五十万两银子，他们不仅能帮咱们把私盐运到浙西、皖南，还能在运河上劫几船朝廷的官盐 —— 让萧景琰知道，咱们盐商不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
“水匪？” 站在后排的一个矮胖盐商突然失声惊呼，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钱兄，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去年江南按察使就是因为剿匪不力被斩了，咱们要是沾了这茬，一旦被查出来，连祖坟都要被刨了！”
钱万贯冷笑一声，目光像淬了冰，扫过那矮胖盐商发白的脸：“现在还顾得上祖坟？王怀安的家产被抄时，他祖坟的石碑都被百姓推倒了！要么跟着我干，赚了钱大家分；要么等着朝廷来抄家，到时候男的流放三千里，女的没入教坊司 —— 你们自己选！”
盐商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牛油灯的光焰映在他们脸上，能看到贪婪与恐惧在眼底交织 —— 他们早就习惯了靠盐利榨取民脂民膏，如今要他们赌上全族性命勾结水匪，却又迟迟不敢点头。风又大了些，吹得庙外的荒草发出 “哗啦” 的声响，像有人正踮着脚在墙外窥探，让每个人都觉得后颈发紧。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轻得几乎要被风声盖过。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小厮，怀里揣着什么东西，猫着腰快步走进来，袖口还沾着泥 —— 他是沈万山派来的信使，为了避开沿途的盘查，绕了二十里山路。小厮径直走到钱万贯身边，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打鼓：“东家，沈老爷那边成了！李德全的同乡小禄子说了，萧景琰最近忙着调兵，要筹备北伐燕云，根本没心思管盐商的事；还说会在宫里拖延消息，至少能给咱们半个月时间转移产业！”
钱万贯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濒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一把推开小厮，脸上的焦虑一扫而空，狂喜地挥着手：“好！太好了！沈兄果然有办法！诸位听到了吗？宫里有人帮咱们！半个月！咱们有半个月时间把私盐运出去，把银子转移到安全地方！”
盐商们顿时松了口气，有人甚至露出了笑容，刚才的恐惧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 “好消息” 冲散了。赵天雄连忙上前一步，声音都轻快了几分：“钱兄，那咱们赶紧派人去联系黑水帮！我浙东的盐场里还囤着八十万斤精盐，先运出去再说！”
钱万贯点点头，刚要开口吩咐小厮去传信，却突然僵住了 —— 风里似乎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不是荒草的 “唰唰” 声，也不是鸦啼，而是一种沉重、整齐、带着金属冷意的声响，正从庙门外的小路快速逼近。
是铠甲碰撞的声音！
“不好！是朝廷的人！” 一个离庙门最近的盐商突然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转身就想往庙后跑，慌乱中撞翻了一盏牛油灯，灯油泼在荒草上，“滋啦” 一声燃起一小团火，又很快被冷风扑灭。
钱万贯的脸色瞬间煞白，血液像被冻住了，他一把抓住那个逃跑的盐商，声音发颤却还想硬撑：“慌什么！庙后有小路，顺着路能到运河边，咱们从……”
他的话没能说完。“哐当” 一声巨响，破旧的庙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木屑飞溅中，无数身着玄色铠甲的缉私盐队士兵涌了进来，铠甲上的鳞片在晃动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手中的长刀出鞘时发出 “噌” 的锐响，刺得人耳膜发疼。张武手持长剑走在最前面，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像鹰隼般扫过慌乱的盐商，声音冷得像冰：“都不许动！皇上有旨，尔等盐商勾结外戚、囤积私盐、妄图通匪谋逆，今日尽数拿下，一个也跑不了！”
盐商们吓得魂飞魄散，有人想抄起身边的断木反抗，却被士兵们的长刀架在了脖子上；有人抱着头往荒草里钻，却被埋伏在草丛里的锦衣卫拽了出来 —— 林默带着十几个暗探早已在这里潜伏了半个时辰，他们穿着与荒草同色的布衣，连呼吸都压得极轻，直到此刻才亮出腰间的绣春刀，刀身映着残光，像寒星落进了荒草。
钱万贯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泥地，能闻到泥土里腐烂的草腥气。他抬起头，看着庙外越来越亮的火把光，看着那些被士兵押着、垂头丧气的同行，突然明白过来 —— 沈万山传来的 “好消息”，根本就是萧景琰设下的陷阱；那盏被撞翻的牛油灯、那阵恰到好处的风、甚至小厮带来的密信，都像是一张精心织就的网，将他们这些困兽牢牢困在了这座破庙里。他右手还攥着那封皱巴巴的信，此刻信纸被汗水与泥土浸透，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像极了他这场彻底破灭的 “反击”。
第二节 京城部署：帝王的决断与改革的筹备
同一时间，京城的御书房内，烛火通明。萧景琰坐在紫檀木龙椅上，手中拿着林默送来的密信 —— 上面详细记录了钱万贯等人勾结水匪、准备在破风庙汇合的消息。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皇上，” 周志远站在一旁，躬身道，“张副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带领缉私盐队与锦衣卫前往破风庙围剿，不出意外，此刻应该已经得手了。”
萧景琰点点头，将密信放在桌上，目光投向窗外。夜色深沉，御花园里的树木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那些被清除的盐商势力。“盐商是盐政弊端的根源，如今他们的核心人物被抓，剩下的小鱼小虾就容易对付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周尚书，盐政改革的章程初稿已经修改得差不多了吧？朕打算在围剿行动结束后，就召开朝会，正式推行改革。”
周志远躬身应道：“回皇上，章程已经修改完毕。臣按照您的旨意，在‘盐税官营’中加入了‘盐场官管’的条款 —— 所有盐场由朝廷派官员直接管理，盐商只能负责盐的运输与销售，且必须在朝廷登记备案；‘分级定价’则根据各地的经济情况，将盐价分为三等，确保百姓能买得起盐；‘严查私盐’则规定，凡查获私盐超过百斤者，斩立决，绝不姑息。”
萧景琰接过章程，仔细翻阅起来。章程上的条款条理清晰，既考虑了国库的收入，又兼顾了百姓的利益，完全符合他的预期。“好！” 他满意地说道，“就按这个章程推行。另外，你再拟定一份‘盐商产业处置方案’，那些被抓盐商的盐场、商铺、银号，全部收归朝廷，由户部统一管理；愿意配合朝廷改革的盐商，可保留部分产业，但必须接受朝廷的监管。”
“臣遵旨！” 周志远躬身应道，心中对萧景琰充满了敬佩。这位借尸还魂的帝王，不仅有着敏锐的政治洞察力，还有着雷厉风行的执行力，短短几年时间，就从一个傀儡皇帝，变成了能掌控朝堂、推行改革的明君。
就在这时，李德全匆匆走进来，躬身道：“皇上，张副将派人送来捷报 —— 破风庙的盐商已经全部被抓获，共抓获盐商二十三人，缴获密信、账本若干，还查获了他们与水匪勾结的证据。张副将已经将盐商们押往京城，不日即可抵达。”
萧景琰脸上露出笑容，起身走到窗前：“好！传朕旨意，将张副将的捷报昭告天下，让百姓们知道，朕一定会肃清盐政弊端，让他们都能买得起盐、吃得起盐！另外，命刑部尽快审理盐商一案，务必从严从重，以儆效尤！”
“奴才遵旨！” 李德全躬身应道，转身离去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萧景琰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中充满了感慨。从借尸还魂到铲除李纲，从皇后去世到严惩王怀安，再到如今围剿盐商、推行盐政改革，他走过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只有肃清内部的弊端，才能集中力量对抗外敌，才能实现 “吞十国、定天下” 的宏图。
“周尚书，” 萧景琰转身说道，“明日召开朝会，朕要正式宣布推行盐政改革。你去通知内阁大臣与各部官员，让他们做好准备。”
周志远躬身道：“臣遵旨！”
御书房内的烛火摇曳，映照着萧景琰挺拔的身影。他知道，一场关乎大晟国运的改革，即将在明日拉开序幕。
第三节 朝会推行：改革的宣布与百官的响应
次日清晨，紫宸殿内庄严肃穆。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整齐地站在殿内，目光都集中在龙椅上的萧景琰身上。阳光透过殿窗，洒在明黄色的龙袍上，泛着金色的光芒，让萧景琰看起来愈发威严。
朝会一开始，李德全就高声宣读了张副将的捷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两淮盐商钱万贯等人，勾结外戚、囤积私盐、妄图勾结水匪，危害百姓，现已被全部抓获。特命刑部从严审理，以儆效尤。钦此！”
捷报宣读完毕，殿内一片哗然。百官们都没想到，萧景琰竟能如此迅速地剿灭盐商势力，心中对这位帝王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萧景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百官：“众卿，盐商垄断盐利，导致盐价暴涨，百姓苦不堪言。如今盐商的核心人物已被抓获，正是推行盐政改革的好时机。朕决定，从今日起，正式推行‘盐税官营、分级定价、严查私盐’三条新政，彻底肃清盐政弊端。”
说着，他将盐政改革章程递给李德全，让他宣读。李德全展开章程，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第一条，盐税官营。全国所有盐场由朝廷派官员直接管理，盐商需在朝廷登记备案，方可从事盐的运输与销售，严禁盐商私自开采盐场、囤积私盐…… 第二条，分级定价。根据各地的经济情况，将盐价分为三等：京城、江南等富庶地区，盐价定为五十文一斤；中原、川蜀等中等地区，盐价定为四十文一斤；西北、东北等贫困地区，盐价定为三十文一斤…… 第三条，严查私盐。凡查获私盐超过十斤者，杖责五十；超过五十斤者，流放三千里；超过百斤者，斩立决……”
章程宣读完毕，殿内鸦雀无声。百官们都在仔细思考着章程的条款，有的面露赞同，有的则有些犹豫 —— 毕竟盐政改革涉及多方利益，难免会触动一些人的根基。
就在这时，王允走出队列，躬身道：“皇上，盐政改革章程条理清晰，兼顾国库与民生，实乃利国利民之举！臣恳请皇上尽快推行，臣愿带领内阁全力支持改革！”
王允是内阁首辅，他的表态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紧接着，周志远、赵霆等官员也纷纷出列，支持盐政改革。越来越多的官员站出来，表示愿意配合改革，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只有少数几个曾与盐商有过勾结的官员，脸色苍白，却不敢出声反对 —— 他们知道，萧景琰连李纲、王怀安都敢斩，若自己此刻反对改革，定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萧景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十分满意。他知道，盐政改革的推行，已经得到了大多数官员的支持，这为改革的顺利落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好！” 萧景琰说道，“既然众卿都支持改革，那朕就任命周志远为盐政改革总负责人，负责改革的具体实施；赵霆为缉私总管，负责严查私盐；王允则负责协调各部，确保改革顺利推进。若有官员阳奉阴违、暗中阻挠，朕定严惩不贷！”
三位官员躬身应道：“臣遵旨！”
朝会结束后，百官们陆续离去。萧景琰独自留在紫宸殿内，看着殿外明媚的阳光，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知道，盐政改革的推行，定会遇到诸多困难，但他有信心，有能力，带领大晟走出困境，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一个月后，盐政改革在全国范围内顺利推行。京城的菜市场里，百姓们围在盐摊前，看着盐袋上标注的 “五十文一斤” 的价格，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以前一斤盐要一百文，咱们根本吃不起，现在只要五十文，终于能放心吃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