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焰在指尖跳了两下,像是风里快灭的火苗。我盯着地面那层流动的赤金纹路,刚想抬脚往前走,脚底突然一空。
不是踩滑,是整块地皮自己塌了。
我反应快,立刻往后跃,可身体还没完全腾起,左腿已经悬在半空——下面不是水泥地,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口,黑得像墨汁倒进去都看不见底。冷风从底下往上灌,吹得我后颈发麻。
“草!”我单手撑地翻了个身,右臂伤口又被扯开,血直接飙出来。落地时膝盖砸在碎石上,疼得我咬牙切齿。
系统界面猛地弹出红字:【空间感知效率下降30%,法则干扰持续中】。
我心头一沉。这玩意儿一向是我保命的底牌,能提前半秒察觉危险,现在少了三成反应时间,等于走路少了一条腿。
抬头看去,商场深处那堵厚实的承重墙,此刻被一道漆黑裂缝从中间劈开,像被人用刀划破的布。裂缝边缘还在微微抖动,像是某种活物的嘴,缓缓张合。
一个人影站在裂口中央,黑袍垂地,身形瘦得有点不自然。他没动,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打量我,就像屠夫看砧板上的肉。
“多谢你引开守卫。”他的声音平得像读稿子,一点情绪都没有。
我耳朵一炸。
这声音……我记得。
军方内部通缉令上写过三次的名字,最后一次是在北极冰层崩塌事件后,官方通报说他可能融合了星空碎片,已经不能算人类了。当时我还觉得是夸大其词,现在看他站那儿,连空气都不往他身边凑,我才信了。
慕容白。
我没吭声,右手悄悄往地上一抹,指尖蹭到点蓝焰残渣,勉强聚起一丝火光。左眼还在渗血,混着那种金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锁骨处烫得慌。
他没再说话,只是抬起一只手,掌心朝下轻轻一压。
我脚边的地砖瞬间化成粉末,簌簌往下掉。不止是我这边,整个商场地面开始龟裂,裂缝像蛛网一样往外扩,咔咔作响。几根钢筋扭曲断裂,天花板上的吊灯接连砸落,砸出一团团烟尘。
这家伙不是来打架的,他是要把整个场子变成坟坑,把我活埋进去。
我咬牙往后退,背靠上一根断掉的电梯井钢架。金属管被震得嗡嗡响,像是随时要垮。
“你的熔岩之力不错。”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带了点笑,“正好替我清理掉那些守卫。”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守卫?什么守卫?
就在这时候,识海里的吞噬进度条猛地一颤——原本稳在72%的能量转化,突然剧烈波动起来。那三头狼王残存的魂力在我经脉里乱冲,像是被人从外面拽着绳子拉。
系统提示闪得飞快:【检测到外源精神牵引,建议中断吞噬流程】。
中断?那前面吸的能量全得吐出去,等于白挨这几道爪子。可不中断,万一被他顺着这条线钻进来,直接操控我的意识……
我盯着那道裂缝,脑子里转得飞快。
洛昭一直没说话,就靠在不远处的石柱边,手指死死捏着那枚铜钱残片。她脸色发白,嘴唇都在抖,但眼神死死盯着慕容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我没空问她怎么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破局。
我猛地把剩下的蓝焰全灌进左眼。
眼球像是被烧红的铁针扎了一下,剧痛让我眼前一黑,但下一秒,视野炸开——我能看见空间里的东西了。那道裂缝周围缠着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像是蜘蛛网,连接着天花板、地面、断裂的横梁,全被他用某种规则织成了陷阱。
而我的脚下,正踩在一张巨网的中心。
不能再等了。
我抬手就是一拳砸向地面,蓝焰顺着拳风轰出去,正中裂缝边缘。高温瞬间熔断几根丝线,整道裂口剧烈晃动,像是被人掐住喉咙的蛇。
趁它收缩的刹那,我往后猛退十米,撞进电梯井角落,背靠着扭曲的金属框喘了口气。
“别让他再开口!”我冲洛昭吼了一句。
她身子一震,像是被惊醒,手指立刻掐进掌心,血珠顺着铜钱边缘滴下来。
我知道她在准备什么。卦盘虽毁,但她还留着最后一招禁术——逆推天机,代价是折寿。以前她从不用,说用了就等于认命。但现在,我们都没得选。
慕容白站在裂口前,黑袍无风自动。他没因我破坏丝线而动怒,反而轻轻鼓了两下掌。
“有意思。”他说,“受伤、失血、能量紊乱,还能做出这种判断。难怪龙族之心会选你。”
我没接话,左手按在胸口,感受着龙族之心的跳动。它和我心跳不同步,更像是另一个人在我体内活着,缓慢而沉重地搏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淡淡道,“赵天虎只是个容器,你也是。真正的钥匙,从来都是那个影子。”
我脊背一凉。
他看见了?他也看见我背后那个模糊的人影?
不等我细想,他忽然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粒细沙大小的光点。那东西悬浮在他掌心,像是从虚空中抠出来的。
他轻轻一弹。
沙粒飞出的瞬间,我脚下的地面彻底崩塌。
不是裂开,是整片区域直接塌陷下去,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硫磺味,底下隐约有暗红的光在流动——是岩浆河,商场地基下面居然藏着一条地下熔脉。
我整个人往下坠,右臂本能甩出蓝焰想勾住什么,可四周全是碎裂的混凝土块,根本抓不住。
就在即将跌入深渊的一刻,我眼角余光瞥见洛昭动了。
她双手合十,将铜钱残片夹在掌心,猛地往地上一拍。
“断!”
一声脆响,像是玻璃碎裂。
我下坠的身体突然一顿,仿佛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虽然只停了不到一秒,但足够我翻身抓住旁边一根垂落的电缆。
手心被磨得火辣辣地疼,但我死死攥住,整个人挂在半空,头顶是不断塌陷的楼板,脚下是滚烫的岩浆气流。
裂缝中的慕容白眉头微皱,似乎没料到她还能使出这一招。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他对洛昭说,语气第一次有了波动。
洛昭靠在石柱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我不是算你……我是怕你真来了。”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笑了。
“那你更该清楚,”他看着我,声音低了几分,“他撑不了多久。那颗心会吃掉他,就像吃掉上一个主人一样。”
我没工夫听他们打哑谜,借着电缆一点点往上爬。右臂伤太重,每动一下都像被刀割,但我不能停。
头顶的商场结构还在持续崩塌,裂缝越扩越大。我知道他不会只放一次杀招。
果然,他抬起手,掌心又浮现出三粒空间砂砾。
这一次,他没急着扔。
而是轻轻一握,砂砾碎成粉尘,洒向空中。
整个空间的光线突然扭曲了一下,像水波荡漾。我挂在电缆上,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变了——不再是两个人影并列,而是……我的影子正在慢慢转向他,头颅低垂,像是要跪下去。
我心头狂跳。
这不只是物理攻击,他在改规则。
我猛地闭眼,再睁开时,左眼里最后一丝蓝焰轰然爆发,直射头顶天花板。
轰!
水泥炸裂,钢筋扭曲,一大块残骸砸落,正好打断了那股扭曲的光影。
影子恢复原状。
我喘着粗气,终于爬上残存的地板,踉跄着退到洛昭身边。她伸手扶了我一把,手冰凉。
“你还行吗?”她问。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咧了下嘴:“不行也得行,不然谁给他收尸?”
她没笑,只是把铜钱残片塞进我手里。
“下次他出手,不会只用砂砾了。”她说。
我点点头,握紧那片冰冷的金属。
远处,裂缝开始缓缓闭合。
慕容白的身影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一个轮廓。
但他留下一句话,清晰得像贴在我耳边:
“你吞下的记忆里,有你母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