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的眼睛还睁着，那笑容挂在脸上没散。我手按在她肩上，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但那股僵硬劲儿不像活人。她脖子歪着的角度太怪，像是被人硬掰过来的。
“你说，要是我把她的命卦拆了，给你拼一副新的，你愿不愿意收？”
这话刚落地，我就知道不对——不是她说的，是有人借她的嘴在放话。
我没松手，反而把掌心火压得更稳了些。火焰顺着胳膊往下渗，贴着她皮肤走了一圈，发现脉门还在跳，虽然乱，但没断。说明魂还在，只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神识。
头顶那根红线还悬着，细得几乎看不见，可它一动不动，就像一根钉子卡在天和地之间。
我抬头，盯着那道缝。
“藏头露尾的东西，借别人嘴说话，不嫌脏？”
话音落，指尖火苗猛地蹿出，像一条赤蛇直扑红线。啪的一声，那线应声而断，像是剪断了某根绷紧的弦。云层顿时翻腾起来，紫黑色的雾气搅成漩涡，中间裂开一道口子。
风开始打旋，吹得人站不稳。
苏清雪已经扶住了洛昭，把她往自己那边拉。她脸色白得厉害，刚才那一剑耗得狠，现在握剑的手都在抖，但眼神一点没软，死死盯着上方。
我知道不能再等。
一把将洛昭推到苏清雪怀里，我沉声说：“护好她。”
下一秒，我整个人跃起，脚底狠狠踩在凸台边缘。地面炸开一圈火浪，轰地一声冲天而起，像一面火墙撞进云层。裂缝被硬生生撕大，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然后，她出来了。
一身白衣，从虚空中一步步走来，脚下没有落点，却走得极稳。脸和洛昭有七分像，但冷得不像一家人，倒像是拿冰雕出来的。她手里托着一块龟甲，样式跟洛昭那块一模一样，只是表面布满暗红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
最吓人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泛着红光，像是夜里烧透的炭。
她站定在半空，离我们不到十步远，声音不高，却穿透风火直接钻进耳朵：
“杨俊……我的卦象显示，你会死在这里。”
我没动，手里的火也没收。
“你算谁啊？”我问，“跟洛昭什么关系？师姐？仇家？还是哪个被扫地出门的私生女？”
她没生气，嘴角甚至微微扬了一下，但那笑比不笑还冷。
“我是凌霜。”她说，“她是假的，我是真的。”
“哦。”我点点头，“那你这出场方式挺费电费水的啊，能不能省点灵力？咱们文明修仙，别搞这些特效堆砌。”
她眼皮都没眨：“三息之内，你将跪地求饶。”
“得了吧。”我嗤了一声，“我跪过我妈，跪过老师，还没跪过一个靠ppt装神弄鬼的。”
话没说完，她抬手就是一指。
一道符纹凭空浮现，颜色发灰，边缘带着锯齿状的裂痕，飞过来的时候连空气都像是被刮出了毛边。我本能想用火去挡，可火焰刚扑上去，居然自动避开了那符纹，像是怕碰到什么脏东西。
符纹直奔面门。
脑子嗡的一响，眼前突然黑了。
画面跳出来——我跪在一片废墟里，双手沾满血，胸口空了一块，心脏不见了。有个影子站在我背后，手里拎着那颗还在跳的心脏，轻轻说：“你看，没了这个，你也活得下去。”
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那符纹即将贴上我额头的瞬间，脑子里“咚”地一声，系统提示炸了：
【检测到同源力量，可吞噬进化！是否启动？】
我咬牙：“吞噬！”
体内像是有条虫突然醒了，顺着经脉往上爬。手臂皮肤瞬间泛起黑红交错的纹路，像是血管里流的不再是血，而是熔岩和墨汁混在一起。
我非但没退，反而往前一步，右手张开，直接迎着那符纹拍了上去。
“你给我——吞了！”
掌心接触的刹那，剧痛炸开，像是整条胳膊被塞进了绞肉机。那符纹扭曲着钻进皮肉，顺着血脉往里冲。我闷哼一声，膝盖晃了半下，硬是撑住没跪。
火光映在我脸上，忽明忽暗。
几秒后，痛感退去。
系统再次震动：
【吞噬成功，获得虚空初能，体质兼容度+5%】
我抬起手，掌心还冒着一丝灰烟，但那股力量已经被锁进体内，正慢慢融进双生蛊的纹路里。
我咧嘴笑了，牙上还有刚才咬破的血丝。
“你说我会死？”我活动了下手腕，火光在指间跳跃，“可我……专吃别人的命。”
凌霜终于变了脸色。
她盯着我掌心，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你竟能吞噬‘命轨之力’？不可能……这不该存在于现世。”
“你觉得不可能的事多了。”我甩了甩手，“上周我还觉得火锅底料能兑灵液是谣言，结果昨天真有人试了，拉了三天。”
她没接话，反而后退半步，脚下的虚空开始扭曲，像是要撤。
“这才刚开始。”她冷冷留下一句，身影逐渐变淡，像是被风吹散的墨迹。
但我没让她走。
“想溜？”我猛然抬手，五指一张，刚吸进体内的那股灰气顺着火焰喷出，在空中凝成一道锁链，直扑她残影。
“砰！”
锁链砸在她最后停留的位置，炸出一圈气浪。
她消失了，可那股气息还在，藏在云层深处，没彻底走。
我缓缓收回手，掌心还在发烫。
转身看向苏清雪，她仍靠着碎石坐着，一手搂着洛昭，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剑。人没醒，手腕上的黑气比刚才浓了一圈，像是藤蔓又往上爬了几寸。
“她怎么样？”我走过去蹲下。
“没死。”苏清雪喘了口气，“但再这么折腾下去，神仙也救不了。”
我伸手探她脉门，跳得弱，但节奏回来了。说明刚才那具身体被操控的时间不算长，神识没被拖走。
“等她醒，第一件事就是问问她师父。”我说，“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什么穿白衣服、爱算卦、有病非要装仙女的亲戚。”
苏清雪看了我一眼：“你现在还能开玩笑？”
“不开玩笑怎么活？”我抹了把脸，“哭有用吗？跪有用吗？刚才我都试了，除了丢人啥也没捞着。”
她没说话，只是把洛昭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风停了。
云层重新聚拢，但那股压迫感没散。第八阶的凸台边缘继续龟裂，碎石一块接一块掉进下面的虚空。我们三个现在站的地方，最多再撑两轮大战就得换地儿。
我站起身，走到边缘，望着那片翻滚的紫黑雾气。
“凌霜……”我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既然你能找上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体内双生蛊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回应。
我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团火燃了起来。但这次的火不一样，边缘带着淡淡的灰纹，像是掺了沙子。
我盯着它看了两秒，然后握拳。
火灭了，只留下一股余温。
苏清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撑得住吗？”
我回头，笑了笑：“死不了。毕竟——”
我抬起手掌，火光再次亮起，灰纹在焰心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