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灭过去,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远处啃食进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金属盾还横在身前,掌心那根细针般的金属丝已经绷到极限。洛昭退到了墙角,手按在木箱上,龟甲裂了条缝,红光渗出来,像血在慢慢爬。
她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但我没听见声音。
下一秒,胸口炸开一股热流。
不是疼,是烫,像有人把烧红的铁钉直接捅进骨头缝里。我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金属液本能地往心口聚,可刚形成防护层,就被一股力量从内部撕开——那不是外力,是往里钻。
意识像被撕了道口子,黑雾涌进来。
视野变了。
不再是走廊,也不是夜市,而是一片血红色的荒原。地面龟裂,裂口里冒着蓝火,远处一座歪斜的石碑上刻着扭曲的图腾,和我胸口的一模一样。
“宿主……归我。”
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在脑子里炸开的。低沉、沙哑,带着湿漉漉的回音,像从深井底下爬出来的。
我猛地咬住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清醒了一瞬。
这地方……是我的意识。
那团黑雾就是蜥蜴人残魂?它趁我心神动摇,直接发动夺舍?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脚下是焦土,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金属液在体内乱窜,像是找不到方向。我强迫自己冷静,把金属液往四肢收,一圈圈缠在骨骼上,稳住身体结构。
黑铁之躯还在,物理防御没崩,那就还有底牌。
“想抢我身体?”我冷笑,“你问过它答不答应?”
话音刚落,前方地面轰然炸开。
一头百米高的巨蜥破土而出,鳞片是暗紫色的,每一片都刻着符文,眼睛是两团旋转的蓝火。它张嘴没出声,可我脑子里直接炸开一段记忆——
我小时候第一次走夜路,路灯突然全灭,一个黑影站在我面前,伸手掐住我脖子。那是我第一次觉醒,金属液从皮肤下暴起,把那人手腕绞断。
可现在这段记忆被改了。
掐我脖子的不是人,是这头巨蜥。它说我本就是它的容器,从那天起,我就该死了。
“假的!”我吼出声,金属液猛地炸开,在身前凝成三道锁链。
第一道缠住“铁床”——我觉醒那晚躺的病床,金属液包裹着它,不让记忆被篡改。
第二道锁住“路灯”——我第一次吞噬能量的地方,蓝光在锁链上流动,像在充电。
第三道钉进“核心”——那颗被我吞掉的蜥蜴人晶核,现在正埋在我意识深处,像颗坏掉的心脏。
三段记忆锚定,我脚下的焦土开始稳定。
巨蜥怒吼,尾巴扫过来,直接把“铁床”记忆掀飞。我脑袋一晕,差点跪下,但锁链没断,记忆碎片被拉了回来。
它攻击的是我的存在根基。
想抹掉“杨俊”这个人,让我变成它的傀儡?
做梦。
我主动往前走了一步,金属锁链哗啦作响。
“来啊,”我张开双臂,“你不是要这身体吗?我给你机会。”
巨蜥愣了半秒,随即扑来。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锁链猛地收紧,三段记忆核心同时震动,反向追踪那股入侵意识。金属液顺着锁链倒流,像钓鱼的线,一路往巨蜥体内钻。
终于,我找到了。
它藏在图腾烙印最深处,一团紫黑色的雾,不断吸收周围记忆碎片壮大自己。那才是残魂本体,外面这头巨蜥,不过是投影。
“找到你了。”
我松开锁链,任它扑上来撕咬我的记忆。我闭上眼,主动放开所有防线。
巨蜥的咆哮声中,远古战争的画面洪水般涌进脑子——
蜥蜴人部落在陨石雨中跪拜,蓝晶从天而降,他们用活人祭祀,把残魂封进晶核,送进地底。
这些记忆太庞大,普通人早疯了。但我不是普通人。
我启动金手指。
“吞噬。”
混乱的画面刚冲进意识,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吸住,像进了粉碎机,直接转化成能量流进体内。我感觉金属液在涨,黑铁之躯的数据条往上跳了一截。
巨蜥察觉不对,想撤,可已经晚了。
它本体一颤,紫黑色的雾开始扭曲。
就在这时,一道紫光劈进战场。
我没回头,但知道是谁。
洛昭的声音穿过意识屏障,清晰得像贴在我耳边:“集中精神,用我的卦象!”
紫光化成符文,一条条缠上金属锁链,两者交织成网,猛地罩向图腾烙印。
残魂本体被钉死在原地。
“现在——”
我睁开眼,意识空间剧烈震荡。
主动张开核心,模拟吞噬路灯时的能量漩涡。那感觉熟悉又危险,像是打开身体所有阀门,任外力灌入。
残魂最后一搏,冲进漩涡,想和我同归于尽。
但它忘了。
我才是吞噬者。
金属液与紫纹符文同时压缩,像两把巨钳从四面八方绞来。
“咔。”
一声脆响,不是骨头,是魂体断裂的声音。
残魂被撕成碎片,每一块都在尖叫,可声音越来越弱。我张嘴,不是为了说话,而是启动最终吞噬。
蓝光从我眼耳口鼻涌出,残魂碎片全被吸进体内,顺着经脉流进图腾烙印。
烙印上的紫光一点点褪去,变成稳定的金属蓝纹,像电路板上的走线。
系统提示弹出来:“成功吞噬蜥蜴人残魂,解锁‘意识吞噬’权限,可吸收精神体能量。”
我笑了。
这买卖,值了。
意识空间开始崩塌,血色荒原碎成光点。我最后看了眼那座石碑,抬脚踩了上去。
现实回归。
我站在原地,金属盾还横在胸前,掌心的细针没断。
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亮了回来。
洛昭靠在墙角,脸色比刚才更白,手还按在龟甲上。她抬头看我,眼神有点晃。
“你……没事?”
我没答,低头看自己手背。
皮肤下的蓝光流动正常了,节奏平稳,像是终于驯服了野马。胸口图腾不烫了,反而有点凉,像贴了块退烧贴。
我动了动手指,金属液在皮下转了一圈,顺从得像呼吸。
“它知道你了。”她又说,声音有点抖。
我抬头,盯着她:“现在,我也知道它了。”
她抿了嘴,没接话。
我往前走了一步,她没退。
“你刚才那招,”我问,“是不是每次用都要掉血?”
她一愣。
我笑了:“别装了,你嘴唇发白不是吓的,是耗的。刚才那道紫光,伤了你自己吧?”
她没否认。
我继续走,到她面前停下,低头看她按在龟甲上的手。
“下次,”我说,“别硬撑。”
她抬眼,瞳孔缩了一下。
我伸手,不是攻击,而是轻轻把她手从龟甲上拿开。
“这东西,”我捏了捏她的手腕,感受到紫纹微微一跳,“下次别一个人来。”
她没挣,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我后颈突然一凉。
不是危险预警,是图腾自己在反应。
我转头看向走廊尽头。
那里空无一人。
可我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刚才……在看我。
不是残魂。
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