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走进这所小学的食堂，油烟味不重，蒸汽沿着天花板的导轨升上去，像轻薄的雾。在入口处，新的“蓝条到校”屏幕已经挂上：“今天你吃到的饭，是谁做的？——点一下告诉我们好不好吃。”
“把孩子当主人。”我对后厨负责人说，“票投在碗边，而不是公众号。”后者有点紧张：“会不会乱？”
“我们做了三道闸。”安然展示系统：
1）当日当场的一次码，只有今天能扫；
2）菜品小卡挂在每个餐格前，二维码对应食材批次与留样编号；
3）投票页只有三行：好吃—一般—不好吃；投完弹出**“你最喜欢的哪一道？”和“今天哪道凉了？”** 两个补问。孩子选的每一项都会汇总到**“当面页”**，老师与家委会一目了然。
“供应商怎么选？”校长问。她戴浅色丝巾，目光很稳。
“孩子投票与家长评议、留样合规三项等权。价低不是优先，好吃＋安全＋当面才是优先。”我把“阳光招采·校园版”的三栏投射到屏幕：
标前栏：食材来源、留样规范、热链时间、**‘凉了怎么办’**应对；
标中栏：现场试吃＋孩子投票；
标后栏：留样箱的位置、当面铃、失败回执。
孩子们陆续排队。值日老师把第一锅米饭端出来，热气就像一条白色的小河。我们把温度枪递过去，孩子抢着读数字：“七十五！”“七十四！”我在“温度墙”贴上今天的第一张卡片：“米饭出锅：75c；出餐线上：63c；餐台末端：61c。” 只要末端低于60c，弹窗就亮红点，后厨必须立刻把热链时间补齐。
第一轮投票开始。屏幕上的**“好吃—一般—不好吃”**三个按钮像三颗不同亮度的灯泡。孩子们戳得飞快。一个小男孩举手：“阿姨，这个土豆块稍微硬了一点。”我蹲下：“那你选‘一般’，再点一下‘哪道凉了’。我们今晚就改它。”
“那我也可以选‘不好吃’吗？”另一个女孩小声问。
“当然可以。”我笑，“但你要告诉我们‘为什么不好吃’。我们会把你的**‘不好吃’变成‘下一次好吃’**的动作。”
留样箱旁，祁树院长戴上一次性手套，用签字笔在标签上写时间：“11:40。”他小声对我说：“**孩子的肠胃是最诚实的‘评委’。**你们把‘孩子投票’写进评分锚点，是对的。”
“票权不是玩具。”我答。
中午十二点整，三家备选供应商在食堂后场排成一列。每一家都拿出一道招牌菜，现场标准份上桌。招采·校园版的标中栏亮起计时：15分钟试吃＋孩子投票。孩子们端着小碗，像去参加一场很严肃的小型实验。林叙白赶来拍“读懂判决·校园版”，镜头只拍手与碗。
投票页面实时滚动：
炖鸡块：好吃 67% \/ 一般 28% \/ 不好吃 5%
西红柿炒鸡蛋：好吃 74% \/ 一般 19% \/ 不好吃 7%
莲藕排骨汤：好吃 59% \/ 一般 33% \/ 不好吃 8%
孩子的补问很直白：
——“汤有一点点油。”
——“土豆块太大。”
——“米饭有两粒硬的。”
我把这些词句当场贴到**“返工墙·学校”上，旁边配动作**：“油面勺起浮油—延长焖饭三分钟—土豆切块边长缩小至1.6cm”。每一条后面都有负责人的名字与时间。
“供应商选择时，‘孩子投票’的权重如何写？”校长又问。
“30%。”纪南川回答，“留样合规与热链到位各30%，家委会盲评20%。任何一项红线项不达标，直接淘汰。”
“红线项？”
“留样缺失、温度不达标、批次可追溯失败。”他把红线项的**‘失败回执’模板打开：两小时内当面解释**＋当日返工餐。
“返工餐？”后厨师傅紧张。
“把今天‘不好吃’的那道，明天做成‘改良版’，让孩子当评委再投一次。”我说，“投票过半‘好吃’，返工完成；不过半，第三天继续。”
下午两点，第一轮统计报表出来。孩子们“好吃”的投票图表像一束束小小的焰火。供应商甲在“好吃—一般—不好吃”的综合得分上略胜，但被“热链末端”的红点减分；供应商乙的“孩子喜爱度”最高，家委会盲评也给了“不过咸”；供应商丙“留样箱”程式严格，但“土豆过硬”被打了“返工”。
校长在“旁听席”上读出结果，孩子们很认真地鼓了掌。没有欢呼，因为他们把这件事当作一种常态——“我今天说了不好吃，明天就有更好吃的版本。”
走出食堂，有个小男孩追上来，捧着空饭盒：“**阿姨，我选的‘不好吃’，老师说不是坏话，是帮助。**那我明天还可以选吗？”
“可以，但你要一直‘当面能说’。”我揉了揉他的头，“你们的票，供应商要看，城市也要看。”
回到办公室，我把“蓝条到校·第一天”发到证据室。数据面板上，孩子投票的平均停留时间是23秒，补问完成率达61%；温度墙红点三次，均在两小时内完成返工。安然发来一句：“孩子是最严厉的甲方。” 我回：“也是最可爱的监理。”
晚上，学校把**“食堂公开页”挂到了公众号顶部。标题是孩子们投出来的：“我们吃得好不好，由我们说了算。”**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觉得这就是我们想把秩序写进日常的原因：当一个孩子按下‘不好吃’，世界就有义务变好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