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头落在土里的声音闷沉，夜渊的动作依旧生涩，却没再抱怨。苏念蹲在一旁，时不时用灵力拂去翻出的碎石，指尖的灵光与他指间逸散的魔气偶尔相触，便会漾开细碎的光点，像撒了把星星在黑土里。
苏念捏起一捧土，凑到他面前，“星花的根须能扎得更深呢！你看，这样翻出来的土多软和。”
夜渊垂眸看她掌心的黑土，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浅的灵力气息，混着泥土的腥气，竟不觉得难闻。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不过是株草”，却瞥见她眼里亮晶晶的期待，话到嘴边变成：“嗯。”
日子过得很快，魔域的黑雾似乎都跟着光阴的流转淡了几分。那片荒芜的园圃渐渐有了模样，苏念埋下的星花种子破土而出，淡紫色的嫩芽在魔气与灵力的交织滋养下，竟比在星际培育舱里长得还要舒展。
每日清晨，苏念总会先跑到园圃边，用灵力细细拂过叶片上的晨露，夜渊则会站在殿门口看一会儿，等她转过身冲他招手时，便会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指尖凝出一缕魔气，替那些娇弱的花枝挡住晨间的瘴气。
“你看这朵，马上要开了。”苏念指着最粗壮的那株星花，花苞鼓鼓囊囊的，透着淡淡的紫。
夜渊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目光在花苞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她沾了露水的指尖上——那指尖泛着莹润的光，比花苞还要好看。他“嗯”了一声，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草屑，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苏念愣了愣，随即笑弯了眼，凑得更近了些：“等花开了，我摘一朵给你别在衣襟上好不好？肯定比那些符文好看。”
夜渊的耳尖又红了，却没像往常那样斥她胡闹，只是转身往大殿走，留下一句含糊的“随你”。
苏念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红衣下摆扫过园圃边缘时，特意避开了那些伸展的花枝，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她知道，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连同这座冰冷的魔域，都在跟着悄然改变，而改变的源头，就在那个口是心非的魔尊身上。
傍晚时分，第一朵星花终于绽开了。淡紫色的花瓣层层舒展，瓣尖凝着细碎的光，在魔域暗沉的光线下，像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
苏念捧着那朵花跑回大殿时，夜渊正坐在黑曜石座椅上闭目养神。她悄悄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把花别在了他的衣襟上。
夜渊睁开眼，黑眸里映着那抹淡紫，眼底的戾气似乎都被柔化了几分。他没摘，只是看着她，声音低沉：“魔域的花，配不上你。”
苏念却摇头，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配得上的。你看，它在你这里开得最好。”
夜渊低头看着衣襟上的花，又抬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怀抱依旧带着淡淡的凉意，却比初见时温暖了许多。
“嗯。”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窗外的月光正好，透过晶石窗落在两人身上，也落在那朵悄然绽放的星花上，一切都安静得恰到好处。
苏念仰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甜得快要漫出来。她的睫毛轻轻颤着，映着殿外星花的微光，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夜渊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含笑的唇上，那里像沾了晨露的花瓣，泛着莹润的光。他慢慢低下头，动作慢得像怕惊扰了什么，鼻尖先轻轻碰上她的，微凉的呼吸扫过她的脸颊，带着魔域特有的清冽气息，却在此刻染上了几分灼热。
苏念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睫毛颤得更厉害了。
下一秒，他的唇覆了上来。
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带着他指尖惯有的微凉，却又烫得惊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齿间的迟疑，还有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个第一次触碰珍宝的孩子。
苏念悄悄踮起脚尖，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送得更近一些。
这个吻便渐渐深了些。
他的气息与她的灵力在唇齿间交融，像是魔气与灵光在黑土里相触时漾开的光点，温柔地漫延开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染上了甜意，殿角冰晶串折射的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碎成一片暖融融的光斑。
夜渊的手臂收紧，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像是要将这片刻的柔软牢牢攥住。他尝到她舌尖带着的、灵力凝结的淡淡甜味，像她之前偷偷做的冰晶糖，甜得他心口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退开些，额头抵着她的，鼻尖依旧相触。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微热的水汽，他黑眸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有茫然，有贪恋，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念念……”他低低地唤她，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念的脸颊红透了，却没躲开，只是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蹭过他发烫的耳垂：“嗯。”
他看着她水汽氤氲的眼睛，忽然又低头，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一下，像在确认什么。这一次，他眼底的迟疑散去了些，只剩下清晰的温柔。
殿外的星花不知何时又开了几朵，淡紫色的光透过窗棂漫进来，落在两人相依的身影上，连带着那些刻满戾气的符文，似乎都柔和了许多。空气里浮动的甜意，比任何花香都要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