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赤县令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意味,他直接抬起头,目光如炬,紧紧锁定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像、你。”
此刻,他的眼神锐利无比,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直视我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我努力维持着一脸纯良的茫然,与他对视,心里却已是擂鼓喧天
“这块观音玉佩,”他不再绕圈子,语气沉缓,带着一丝追忆往事的沧桑,“是以我一位异性师兄方成妻子的面容刻画的。二十年前,他家遭遇灭门之祸,我赶到时……只剩嫂子还剩最后一口气。她告诉我,她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被人抱走了,只留下这个玉佩……她恳求我,若有缘见到那孩子,定要交给他……”
说起这段往事,赤县令的眼神黯淡了几分,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可我心中警惕丝毫不减。好端端的,给我讲这个做什么?
难道他故事里那个被灭门的师兄,就是我爹?这玉佩上的容貌,就是我那从未谋面的娘?开什么玩笑! 我还不至于这么好骗!会不会这玉佩就是故意照着我的样子仿古做旧,拿来给我演戏的?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关于我身世的线索?
“这些年,我东奔西走,跑遍了全国各地,甚至海外岛屿,都没能找到我那侄儿的半点消息……”他继续感慨着,语气低沉。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猜想,极力揣摩着他的真实意图。可对于这玉佩,我确实一无所知。他口中的师兄“方成”,我也从未听寒老道提起过。时隔二十年,连他自己都未必记得真切了吧?单凭一块玉佩,就想认亲?
“你真不觉得,这上面的人,跟你有点像?”赤县令突然又问了一句,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还是一脸的“茫然”加“无辜”,摇了摇头:“不觉得啊。大人,您这是……不会以为我就是您那位师兄的孩子吧?” 我故作镇定地反问,心里虽然发虚,但语气和表情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一时间,赤县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那神情,仿佛我本该痛哭流涕、立刻认亲才对。这反而让我更加好奇——难不成,这玉佩雕刻的,真是我娘?
说实话,从小到大,寒老道对我身世的说辞颠三倒四。为了激发我练武,他动不动就给我灌输“身负血海深仇”的概念,说我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怎么报仇?可每当我问起仇人是谁,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讳莫如深,只会用“时候未到”、“你还小”来搪塞。久而久之,我甚至怀疑,那些所谓的“血海深仇”,根本就是他为了逼我努力编造出来的谎言。我还一度猜测,自己是不是他的私生子,他碍于面子不敢相认,才编了这么一套说辞。他经常把我一个人丢在道观,三五天不见人影,我那时总以为他是去照顾自己“真正”的家庭了。所以,后来他卖掉道观,送我去青云门继续学武,又半路丢下我,说要断绝关系,让我独自上前往,我虽然难过,却也不算太意外,以为他是怕瞒不住他的家人,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瓜葛。
“我那兄弟方成,曾是南州方天城知府大人的三公子!”赤县令加重了语气,目光灼灼,“这玉佩雕刻的,就是他的妻子,孟茹!你再仔细看看,难道真不觉得,你和她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不像,”我斩钉截铁地否认,甚至故意编造,“在道观里,往来熟悉的香客都说我跟寒老道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走出去都以为是亲父子!” 其实我和寒老道容貌天差地远,但相处久了,神态举止或许真有几分相似,这话倒也未必全假。
赤县令盯着我看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手将玉佩收回,放入怀中。可我心里,却暗暗留了一个大大的心眼!
这事,没完! 回头我必须想办法去问问寒老道(或者云阳真人),他肯定知道方成和孟如,以及那场所谓的灭门案是真是假。就算问陆雪也行,知府家被灭门,在江湖上应该不是小事!
“真羡慕您,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和方成的交情,”我适时地送上一点感慨,转移话题,试探道,“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您……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时间久了,人心总是会变的。”赤县令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眼神有些飘忽,“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巧妙地回避了我的问题。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果他找到兄弟的后人之后,打算做什么?是给予庇护,还是另有图谋?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我知道,今天这很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言多必失。
“寒老道,我没见过。你小子现在也是满嘴跑马车,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赤县令冲我摆了摆手,脸色恢复平静,忽然话锋一转,“对了,前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想好了再说。青云门那个老混蛋也是我师兄,都跟我通过气了,还托我去跟临县打招呼,好像是……要放一个人?”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聊家常。可我心里瞬间如同被重锤击中,“咯噔”一声巨响!
他说的“青云门老混蛋”,肯定是指掌门云阳真人!他们之间果然有联系!这“通气”通到了什么程度?我魔教尊者的身份他知道了?还是只知道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
我大脑飞速运转,救出金县尉后,我就被忽悠亲自去赎回道观,他肯定知道这个信息,结合之前青云门要求他与平山县李县令沟通,那他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我和魔教有关系,看来,看来,这部分是瞒不住了。 一旦在这里撒谎,后面很难自圆其说,甚至可能连刚才玉佩的事情,都会让他觉得我满口谎言。这个魔教教徒身份不得不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