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南舞柳眉倒竖，嘴上虽硬，眼神却闪过一丝慌乱，“我们下手都有分寸！他一个大男人，哪有这么不经打？还练什么武功！”她上前一步，似乎想把我踹醒，却被苏映雨拦住。
沈翠凤秀眉紧蹙，蹲下身，伸出两根纤细冰凉的玉指，小心翼翼地探向我的鼻端。片刻后，她眉头锁得更紧，声音低沉：“还有气息，不过……很微弱。”
“他身上有旧伤未愈，还涂着药膏，”苏映雨也蹲了下来，温润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拂过我脸颊上“沾染”的血迹和几处明显的淤青，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可能是伤势牵动，加上重击，暂时昏厥了。”她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轻柔却清晰地呼唤：“寒言？寒言？醒醒，你感觉怎么样？”
我心中暗喜，装死果然奏效！哪里肯睁眼？身上各处传来的剧痛提醒着我刚才的“狂风暴雨”绝非儿戏——后背火辣辣，肩胛骨钝痛，手臂更是像被拆过一遍。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的我定是鼻青脸肿，浑身没一块好肉。这“四大魔女”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报仇雪恨，绝不过夜！
无论她们如何呼唤推搡，我死死闭着眼，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呼吸努力维持着微弱而紊乱的状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挺住！绝不能露馅！
“要不……我去叫小师妹绿萝过来吧？她懂医术！”李清露的声音充满了不安，“他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我去找担架！”南舞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紧张，她刚刚解除禁闭，若真闹出人命，还是陆雪峰主关照的过的弟子，后果不堪设想。方才打得有多痛快，此刻就有多憋闷。她懊恼地一跺脚，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真是晦气！我说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等等！你对紫霞峰不熟，我跟你一起去！”沈翠凤也站起身，丹凤眼在我身上最后扫了一眼，带着凝重和一丝烦躁，快步追上了南舞。
喧嚣褪去，湖畔只剩下风吹水波的轻响，以及……近在咫尺的、属于苏映雨的清浅呼吸。她身上那股淡雅的、混合着草木清香的独特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我鼻端。她依旧蹲在我身边，没有离开。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我脸上逡巡，带着审视和探究。接着，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上了我的手腕——她在把脉！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好！这丫头心思缜密，医术似乎也懂些皮毛，装晕能瞒过其他人，未必瞒得过她！要是等沈翠风她们真抬来担架，或者那个古灵精怪、用药路子野得吓人的小药神绿萝过来……后果不堪设想！那小丫头自己都能把催眠药当醒酒汤喝，整起人来毫无顾忌，落到她手里，我这点小把戏分分钟穿帮，到时候恐怕没病也要被她灌下十碗八碗“灵丹妙药”，生不如死！
不行！必须“醒”过来！而且要“自然”地醒过来！就在我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悠悠转醒”时——
“好了，她们都走远了。”苏映雨清泠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如同羽毛般轻轻搔刮着我的耳膜，“想睁眼就睁开吧，还装？”
我心中巨震！她果然发现了！怎么可能？我装得如此逼真，连血都弄出来了！她这是在诈我？对，一定是！这丫头心眼多得像筛子！我强自镇定，身体纹丝不动，连呼吸都努力维持着之前的微弱频率。
“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得飞快，琢磨什么呢？”她的声音里那点戏谑更明显了，甚至还带着点“我看你能装到几时”的调侃，“再不起来，等她们真把绿萝找来，或者抬你去疗伤房……到那时，你想醒，怕是也由不得你了。”她站起身，似乎失去了耐心，用脚尖不轻不重地碰了碰我的胳膊。
完了！彻底暴露了！我心中哀嚎。她连我眼珠转动都察觉了？这观察力也太恐怖了！权衡利弊，眼下只剩苏映雨一人，就算她余怒未消要动手，总好过被绿萝“医治”或被抬去当众拆穿。而且……回想起她之前送衣赠银的举动，或许对我……终究有那么一丝不同？
“没……没有装，”我艰难地“挣扎”着，缓缓睁开一条缝，声音虚弱沙哑，努力扮演一个“刚刚恢复意识的重伤员”，“只是……刚才那一脚踢得太狠，头晕得厉害，天旋地转的……咦？她们人呢？啊……天色……确实不早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支撑着地面，龇牙咧嘴地试图爬起来，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苏映雨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垂眸看着我狼狈的动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拆穿谎言后的得意，也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洞悉一切的平静。这平静反而让我心头稍安——她这是默许我离开了？
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感谢她的“放水”，也有对她敏锐的敬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咬咬牙，强忍着全身的酸痛，就想拔腿开溜！
“哎哟！”
或许是刚才蜷缩太久血脉不畅，或许是伤势牵动痛楚钻心，又或许是心情骤然放松导致动作变形……我猛地一站起，脚下却是一软，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带着香风疾扑而至！苏映雨显然也没料到这变故，惊呼声中，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试图稳住我倾倒的身体！
“砰！”
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在巨大的冲力下，一同滚倒在湖畔柔软的草地上！混乱之中，我出于本能，双臂下意识地向前环抱，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头脸，另一只手却极其精准地、牢牢地护在了苏映雨的后脑勺上！而她，则因着惯性，整张脸都埋进了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