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信物后的第二百零一年。
凤凰山上，某只熟睡的青鸾已经被太阳照的难以在被窝里生存了。
东方晴从被窝里睁开双眼，刚才的梦古怪，还是头一次梦见，不过那个银发神还是挺好看的。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白色的光尘，漂浮在她的手边，就像是守了她一夜一样，但是她不认得它们，大概不认得。
东方晴盯着这些未散的光尘，突然笑出声。
“两位神明为我打架？这也太……”她顿了顿，把“自恋”二字咽回去，转而用指尖戳了戳那些星光，可它们竟像认得她一般，缠绕上她的手指。
——但是，他的悲伤，好真实啊，就好像我真要永远离开他了，这并非她的感受，更像是心跳听到了他的哭泣和哀嚎产生了反应。
正当她思考着那两位神的面貌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窗外，晨雾还未散去，青灰色的天光透过凤凰木的枝叶，斑驳地洒在石阶上。她眯起眼睛，看见二姐东方舞正倚在门边，她如同朝日中虹彩的倩影一般，水晶般的长发透出彩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木框，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再不起来，祭天的时辰可要过了。” 东方舞的声音轻快，带着点促狭，随即，东方舞在看到光尘的瞬间眼神有一丝了然的锐利，然后用轻松、好奇的探究口吻问：“咦？这是什么？看起来……像传说中的‘终日’碎片呢？”
东方晴裹着羽被弹了起来：“二姐，什么是终日啊？”
“啊，就是....”东方舞愣了一愣仿佛说漏了什么禁忌，“外面传的一位神的绝技，怎么在你这。”
“我，不知道。”就在晴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光尘突然散去了，像是躲着他人的小妖精。
“比起那个，赶紧起床吧，母亲那边还得换药呢。”二姐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东方晴急忙穿好自己的羽衣，她一边梳发一边问：“今天氏族里有什么事吗？”
东方舞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上的药罐，“还能有什么事？母亲的药快用完了，凤凰山的草木枯萎，河流干涸。”
东方舞顿了顿，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我听说……结节外的世界，有能治愈母亲伤势的‘炽凰草’。”
东方晴的手指一颤，发簪差点掉落。
“你从哪听来的？”
“秘密。” 东方舞狡黠一笑，“不过，你要是肯帮我瞒着大姐，我倒是可以考虑带你去找找看。”
“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母亲担心。”晴从来不缺乏勇气，但是卧病在床的母亲，和失去一只眼睛的大姐，就是她最大的软弱，天地虽大，好像也与她无关。
（结界外面，有着这天地的主宰，神族，若是被抓到...）
“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东方舞看着远处的天空，手里玩弄药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但她仍信，黑夜过去就是白昼。
过了几分钟后，晴也开始了自己的一天，首先是去找自己的母亲。
母亲的居所在山巅的「栖梧台」，那里是整座凤凰山最高的地方，能望见云海翻涌，也能看见山下氏族村落里升起的炊烟。
东方晴推开门时，母亲——凤凰族长「东方昭」正倚在玉榻上，苍白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一枚干枯的凤凰花。她赤红的羽衣不再如从前那般流光溢彩，而是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霭，像是被什么侵蚀了本源，如同山火一般的发色也有了几分淡然。
“晴儿来了？” 母亲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嗯。” 东方晴跪坐在榻边，小心翼翼地揭开母亲身上的药布，药布之下并没有可怕的伤口，而是雪白的皮肤上透不出一丝血色，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冰川的蓝色，晴依稀记得，最开始不过只有斑点大小，如今却已经布满半个后背了。
药草所剩无几——前几日采集的「日尖藤」已经用完了，只剩下几片干枯的「和火叶」，勉强能阻止寒气的扩散，本来就难以根治，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母亲中的是一种身体会如同掉进冰窟的症状，如果非得找个合适的形容，就像是后来人们所说的渐冻症，不过这个症状身体会真正意义上变得越来越冷，直到完全失去体温。
“山下的灵药越来越少了。” 东方晴低声道，掌心贴在母亲的后背上，“明日我再去远些的地方找找。”
母亲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太勉强自己……凤凰一族也就到这里了。”
东方晴抿了抿唇：“那是不是神族那里就有永生的手段？”
母亲从药罐底部刮出最后一点药渣，指尖燃起一缕凤凰火：看好了——
火焰分成两簇，一簇裹住药渣剧烈燃烧，另一簇悬空静默。
普通种族就像这团裹药的火焰。药渣燃尽时火焰骤灭，体内原能烧完就结束了。
她指向悬空的火苗：而神族——窗外恰好飞来一只萤火虫，触到火焰的刹那，火苗地涨大一圈，他们能从万物中抽取原能。
“所以，他们才可以逃离死亡吗？”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是心好像顿了一下。
“神族和我们凤凰一族一样，有着自己的思想，初衷，还有弱点。”昭看着不远处的炉火，想起了那银发和黑发的神族兄弟，“他们也会死，也会崩溃。”
在说这句话时，让东方昭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窗外的天空，指尖无意识摩擦了一下袖中的银戒，低语补充：“……尤其是在失去所爱，又被迫做出抉择的时候。”
正午时分，凤凰氏族齐聚「凤凰神火坛」。
东方晴站在崖边，赤足踏在冰冷的石面上，双臂舒展，衣袖如流云般垂落。她的舞姿并不华丽，却带着某种古老而沉重的韵律，像是风在模仿凤凰振翅的姿态。
族人们静默地注视着她，眼中带着希冀——她们没有神族的术法，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祈求天地的眷顾。
在白昼下起舞，祈祷黑夜的宁静。
舞至终章，东方晴仰头望向苍穹，轻声吟诵祷词：
“愿风载我族之愿，愿火燃我族之魂……”
没有回应，但是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边又有光尘一闪。
她每跳一步，就多一步迟疑，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为什么偏偏舍弃了凤凰一族，如果有上天，为何它能弃如此多的生命于不顾。
（不对啊，是有神，但是神怎么会为了凤凰拼命呢）
这份怀疑，在她心里逐渐生长，多年来，似乎马上就要生根发芽了。
祭天后，晴开始往山下走去，天色也开始渐暗了。
“这次采药必须去更远的地方了。”晴自言自语道，她看着结界外，想起了二姐说的，炽凰草如果真的在外面，那么就有涉险的理由，也足够充分了。
“换上这身，我们走。”二姐突然从一旁的林子中走了过来，递给她一身神族的衣裳，“这是一对神族兄弟的衣服，足够像神族了，有人帮我们在结界上做了手脚，我们准备出去。”
（这身衣服，怎么那么像梦中的衣服，好像也不是很像）
晴一愣，二姐向来心思缜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么肯定是有很大把握了，想到这里便不假思索换上了二姐给的衣服。
但是穿上后，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身衣服不像是临时拿来用的衣服，反而像是给她量身定做一般，她身上这份刻着湛蓝的长空，灼热的白日，二姐身上的则是宁静的黑夜，图案的位置很奇妙，将两幅图案叠在一起，才是日夜轮回的流动之景。
但是材料是哪里来的，神族的衣裳都是特殊材质的，总不可能是二姐去神族里买的吧，神族不是被传在猎杀凤凰吗？难道还有隐情在其中？
“一位姓林的神愿意帮助我们，至于别的就别问了，小妹。”东方舞看出了她眼里的怀疑，但是她并不想让自己妹妹陷入和自己一样处境，但是，她感觉自己内心还有别的感情，说不清道不白。
“嗯。”晴乖乖点了点头，没有再想些什么。
“这两身，是他和他同门兄弟的衣服。”东方舞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是什么不和晴说有些不太好。
晴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他俩厮杀的时候，用的招数，好像真的出自同门，多少有些相似。
（居然真的有神愿意帮助凤凰？）
绕过了大姐和其他守卫的视野，她们顺利离开了结界，但是外面居然比她们想象的更加安静，一程下来见过最危险的竟是路边的小蛇。
（难道神族猎杀是假的？平静祥和才是真？）
虽然没见到炽凰草，但是她们采了不少的日尖藤，二姐在结界附近时紧张兮兮的，出来后就跟逛大街一样，放下了所有防备，晴不理解依旧保持警戒，却被外界诸多的灵药吸引了视线，虽然有种奇特的感觉，但是丝毫比不上发现诸多灵药时的兴奋，直到她安全回到结界内，二姐又回到了警戒的状态。
正是因为结界的外围是大姐的巡逻地点。
直到晴和东方舞回到各自的房间。
晴回来后才察觉到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危险的地方反而不危险了。
而且，当时似乎周围存在别人，而且一直跟着她们！
那种奇特的感觉，是被注视的感觉！
好像一直可以在视野的余角看到一丝银发和一柄白色剑柄！